啟』的信封,不由呼吸急促,心情忐忑。
逐流寄信來,會說什麼?解釋上次的事嗎?那樣的話,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信紙展開,四個大字躍然紙上——
&事已了』。
逐流的字跡,落款寫着朝歌闕。
程千仞腦中轟鳴一聲。
原來如此。
這意思清楚簡單,我欠你教養恩義,替你解決一樁天大禍事。還如你昔日所願,讓你後半輩子過得安穩。
你我因果乾淨,兩不相干。
他們之間,從不存在兄弟情深、『家書抵萬金』的感人橋段。
真乾淨啊,多一個字都不寫。連最後一封信,也要經別人轉交。
送走逐流時,程千仞確實想過這一天。
等事情真正擺到眼前,才發現自己遠不如想像中豁達。
兩道聲音在他腦海中廝殺。
&逐流,出息了啊,跟我來這套,死白眼狼,撿你不如養條狗!」
&憑什麼怪他,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還說只要他過的好,虛偽,假話!」
胡副院長撿起飄落地板的信紙,看到落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放心,畢業之後,你可以繼續留在學院。」
這不是家書,是朝辭宮向南淵學院傳達意志。
南央城裏,很少有事能瞞過胡先生。他知道暮雲湖血腥大屠殺,也知道程千仞養在身邊的孩子,是被哪路人接走的。
但他未留意過逐流字跡,更想不到算不到,就在今年秋天,朝歌闕這個名字,已換了新主人。
程千仞奪回信箋塞入懷中,行禮告辭,儀態沉穩。
他在樓梯口轉身說道:「先生,若南淵有難,南央城有難,我願捨命出戰,因為我喜歡這裏。但我不會受人擺佈。」
直到走出藏,他始終面色平靜。
只有手中長劍微微顫動。
太液池邊寒柳盡枯,白雪卻似陽春柳絮,漫天紛飛。
薄冰封湖,小舟不渡,湖畔落雪未能及時清掃,遠望白茫茫一片。
程千仞踩在綿軟積雪上,忽有所感,抬頭正對上一道怨毒目光。他無心理會,對方卻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直徑攔在他身前。
是鍾天瑜。
他如今模樣與春日入學時判若兩人。兩頰枯瘦,眼底青黑,神色癲狂。
鍾天瑜因為身份『不夠格』,未能親身參與暮雲湖晚宴,但他知道那夜的很多安排。然而第二天,什麼都沒有發生,花間雪絳沒死,想殺他的人,都憑空消失了。
他在恐慌中傳訊回皇都,時間一天天過去,杳無回音。
這件事被他看不到的可怕意志硬生生抹去,沒人在意他這個唯一倖存知情者,就像鋪天羅網不會在意漏網螻蟻。
他知道他完了,被家族『遺忘』,失去扶持,前途徹底葬送。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好端端活着,程千仞依舊心安理得的接受眾人崇拜追捧。
恐懼與絕望折磨得他夜夜不得安睡,他受夠了。
&以為沒人知道,你和花間雪絳做過什麼!」
程千仞幾乎忘了這個人,不曾想對方卻死死記着他。
他笑了笑:「你們總是覺得,自己性命天生金貴。別人不過是用同樣方式對你,你便無法接受嗎?」
鍾天瑜胸膛劇烈起伏,忽然揚手,將凜霜劍拋給身後人:「殺了他。」
寶劍落在臉色蒼白的劍侍手中。
眾人聽見動靜,紛紛向這邊跑來。
&事了,快去找督查隊!」
&少爺瘋了嗎?他怎麼敢!」
&沒有自己動手,可見沒瘋。按照院規,太液池鬥毆,誰拔劍誰受嚴懲。最多只能判他言語挑唆,抄幾遍院規。」
&十六又不傻,怎麼會聽他的……」
出乎眾人意料,一道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木訥劍侍神色掙扎,凜霜劍卻緩緩出鞘。
鍾天瑜冷笑道:「眾目睽睽,你能拿我怎麼樣?你敢拔劍嗎?」
程千仞不看凜霜劍,只認真道:「勸你冷靜一點,我一劍既出,你還有沒有命在,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