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德妃仍舊跪着,盛夏的天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她跪的時間太久了,整個人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臉色慘白,見了隆慶帝和方皇后出來,連忙拜倒在地。
朝堂上說她不尊中宮的聲音日益增多,雖然這是皇帝的家事,可是事關皇室子孫,事兒就小不了,之前她替方皇后接見命婦,放下賞賜已經很是惹了不滿,這回小皇子的重病,也都被人按在了她頭上。
她又剛好是管理着宮務的,這事兒實在是百口莫辯,一見了方皇后便眼淚漣漣的認錯:「都是臣妾疏於管理,竟讓人驚擾了小皇子,臣妾罪該萬死!」
她嚇得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因為臉色驚恐而顯得臉色慘白,連唇色都消退了,看上極為楚楚可憐。
方皇后心裏的怒火便不受控制的涌動起來。
她冷然笑了一聲,不冷不熱的搖頭:「妹妹哪裏話,恐怕我們才是該死的......」
德妃已經搖搖欲墜,聽了她的話立即搖頭:「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萬萬不敢有這個心思......若有這個心思,臣妾天打雷劈......」
她是知道的,小皇子的病如今都已經怪在了她頭上,外頭哪個人不說她野心太大了?連內閣首輔夏松都勸着隆慶帝要禮敬中宮,免生禍患。
這個時候,她萬萬不能再給皇后留下把柄,讓皇后借題發揮。
方皇后心中憤怒已極,冷着臉呵斥了一聲:「你這是什麼模樣?!本宮說你有什麼心思了?值得你這樣張口便起誓?」
她跟隆慶帝冷戰鬧彆扭,在往常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從前不管怎麼樣,隆慶帝總會伏低做小跟從前一樣來哄她開心。
唯有這一次,隆慶帝殺了她堂弟方正榮,又把方家連根拔起,把她娘家的面子裏子通通都扒光了,她們方家什麼體面都沒了。
她生了氣,可隆慶帝竟能狠得下心一連十幾天也不往鳳儀宮來瞧她。
到了後來,事情了了,方家完了已成定局,隆慶帝倒是又開始往鳳儀宮跑了,可是他來她便要見嗎?
他不顧她的臉面,不顧小皇子的臉面,執意抄了方家,他如此過分,難不成她竟連生氣都不能有了?
換做從前,她就算是再任性的時候,隆慶帝也會忍耐住性子的。
可是這回卻不同了,德妃把他給絆的死死的。
德妃驚懼更甚,一味的搖頭,卻並不敢申辯。
方皇后看不慣她這副模樣,冷笑了一聲讓人把那燒紙錢的小宮娥提上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不去看德妃,只面向隆慶帝:「這個小宮娥是以前馮貴妃宮裏的人,她要燒紙,原本也應當去馮貴妃的鳳藻宮才是,可是卻巴巴的要跑來鳳儀宮外頭......」
方皇后有些說不下去了,喉頭哽咽:「她說,是有人告訴她,馮貴妃死的不明不白,若是要享受得到人間的香火,須得找運勢正盛的人的宮室,在外頭劃個圈兒,圈裏寫上馮貴妃的名諱,然後才能燒紙錢......」
德妃攥着衣擺,心裏止不住的發冷。
方皇后來這一招固然是毫無新意,可是架不住隆慶帝跟她感情深厚,更架不住小皇子是隆慶帝的心頭肉......
那個小宮娥,必定又是早就被收買了的......
她還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來,上頭隆慶帝便哦了一聲,淡淡的看向那個小宮娥,面無表情的問:「是誰告訴的你?」
小宮娥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連聲音都抖的厲害,好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是......是德妃娘娘宮裏的德順公公告訴奴婢的.....他說,他說等到傍晚的時候去燒紙正好.....」
方皇后便重重的冷笑了一聲:「可見是掌了宮務以後便長進了,連本宮宮裏,奶娘何時抱着小皇子從本宮殿裏回偏殿去都知道了......」
這話說的誅心,幾乎是直指德妃害人了。
德妃欲哭無淚,對着方皇后幾乎咬牙切齒,可她偏偏又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方皇后設局都設的這樣不講究,到處都是漏洞,可偏偏她就是說不出什麼話來,這上下嘴皮子一張一合的事,她怎麼能證明德順沒說?
何況方皇后這麼篤定,那小宮娥就必定還真是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