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倪婼「啊——」地一聲慘叫,婁蘭甜偏過頭來,眼睜睜地看着倪婼掉落下去、消失在視野里。
她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倪婼,不曾想,連衣角都沒有觸碰到。
婁蘭甜愣怔在原地。
視野見不到了,卻清晰能聽到山坡上滾動的聲響,一聲聲慘叫,全然落入耳中,帶着讓人心寒的淒涼。
她保持着伸手的動作。
直至山坡下面,久久沒有聲響。
雨水淅瀝地下着,砸在樹枝、樹葉上,啪嗒啪嗒的聲響,砸在土地上,沖刷着所留下的一切痕跡。
婁蘭甜下意識想跑。
當做沒有見到倪婼,沒有跟倪婼一起跑,當做倪婼是在慌亂逃跑中不小心摔倒下去的。
可是,她剛往後退了一步,就想出了無數個破綻。
光是倪婼指正這一點,就足以讓她無可辯駁。
漸漸的,婁蘭甜冷靜下來。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隨後往前一步,膽戰心驚地朝下面的山坡看去。
這是一個斜坡,不算高,卻很陡,中間生長着很多灌木,遮掩着下面的情況。
倪婼是從上面掉下去的,中間壓倒了好些灌木,一路往下的痕跡極其明顯,甚至沿路還能見到泥土裏手指抓痕、根淺的灌木被連根拔除的痕跡。
婁蘭甜看得頭皮發麻。
壓了壓內心的震撼,婁蘭甜口乾舌燥,想了想,一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雨水,牙齒咬了咬,直接沿着山坡、踩着灌木往下爬。
下面情況不知怎麼樣。
但是,不到二十米的高度,倪婼若是有抓住灌木緩解力道的話,應當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從一邊繞道下去,時間一長,極有可能發生意外。再者這裏的土壤疏鬆,雨水下大,發生泥石流都不是沒有可能。
必須抓緊時間找到倪婼,查看倪婼的傷勢。
想到這兒,婁蘭甜適當地加快了下斜坡的速度,心一急,動作就不夠穩,好幾次婁蘭甜都沒有穩住,直接往下滑,好在周邊的灌木夠多,她險險地抓住周圍的灌木,才算是穩住。
然而,一路往下,她渾身上下沾滿了泥濘,狼狽不堪,手指好幾處刮傷,鮮血與泥濘混合在一起,慘不忍睹。
斜坡對面,某高處。
聞聲趕到的墨上筠,微微低下頭,將婁蘭甜下山坡的窘狀看在眼底,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下巴。
這人吶,一慌張就容易走彎路。
就距離斜坡不遠處,分明有一條道往下走,偏偏冒着險,從正中間走下來,還真是……
費了好大的功夫,婁蘭甜總算從斜坡上滑了下來。
很快,她站起身,四處張望,渾身泥濘的倪婼迅速映入眼帘。
倪婼就躺在地上,身下是灌木和雜草,並不平坦,應該很硌人,可倪婼卻沒有掙扎,眼睛輕輕磕上,臉色慘白慘白。
她的額頭有磕傷,擦破了皮,有鮮血從傷口處流出來,並不多,一下就跟雨水混合在一起,不再見任何紅色。
她的身上,全是泥濘,作戰服將她這人緊緊包裹,看不清她身上的傷口在哪兒,而露出來的兩隻手,有兩處被刮傷,很大的傷口,應是在石塊上劃傷的,出奇的沒有流血,只能看到綻開的皮肉。
觸目驚心。
見到這樣的倪婼,婁蘭甜愣了好一會兒。
最後,她艱難地抬起了腿,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地來到倪婼身邊,蹲下。
她拍了拍倪婼的臉,一聲聲喊着「倪婼」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直至倪婼的臉被拍紅了後,倪婼才皺了皺眉,從昏迷中緩緩醒來。
「怎麼樣,傷到哪兒了?」
眼見着她轉醒,婁蘭甜心下一喜,鬆了口氣,也不顧的其他,連忙朝她詢問道。
倪婼懵了懵,眼睛緩緩睜開。
隱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意識漸漸復甦,同時,渾身疼痛到不行,她的眉頭下意識皺起,痛苦的呻吟。
然,睜眼的剎那,卻見到了婁蘭甜。
看清楚婁蘭甜,倪婼的神情,刷地冷了下來。
「滾,不用你假惺惺。」
一字一字,冰冷而仇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