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
兩個字,在寂靜的夜晚裏,清晰明了地落到沈芊芊耳里。
沈芊芊眼皮子一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後,才意識到墨上筠和舉動和段子慕的話語代表着什麼。
「什麼意思?」端着的88狙放了下來,沈芊芊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盯着段子慕,「你們瘋了嗎?」
瘋了!
絕對是瘋了!
槍口嚴禁對人,否則嚴重違反槍支安全規定。
她身為一個只有一年兵齡的新兵都有明確的意識,眼前這兩個教官……尤其是兩個軍校畢業的軍官,怎麼可能不清楚這個規定?!
對,他們更狠了,不僅是槍口對人,而且是直接朝人開槍!
「沒瘋。」段子慕一字一頓道,「把槍舉起來,瞄準,射擊。」
「這個我做不到。」
沈芊芊簡直被他們逼瘋了。
她開槍又不是百發百中,倘若這一槍發生了點什麼意外,或是直接對準墨上筠的腦門……光是想想,沈芊芊就渾身寒顫。
段子慕看着明確抗拒的沈芊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在自己的部隊也好,在集訓營也好,他最不喜的就是給人做思想工作。
也不擅長。
部隊有連長和指導員,往下還有排長、班長,用不着他來做思想工作。在集訓營做的是射擊教官,訓練期間做好自己的事,學員們的心理問題全部由他們自己處理。
頭疼間,事先準備的對講機響了。
——「三分鐘時間準備,開不了槍扣10分。」
墨上筠的語言尤為簡潔。
那輕描淡寫的語調,雲淡風輕的聲音,就跟她在每一次扣她們的積分時一樣,還夾雜着幾分不耐煩的意思。
仿佛每扣掉的任何一分,都能讓她更有理由鄙視、輕視她們。
話音一落,還沒等段子慕或者沈芊芊話,她就自己關了對講機的通訊。
沈芊芊臉色徹底垮了起來。
心裏惱火又無奈。
哪有扣別人的積分,逼迫別人將槍口對準她的?!
這不是有病,還能是什麼?!
沈芊芊氣急,緊緊咬着牙,片刻後,一轉身便端起槍,槍口一抬,對準了墨上筠。
透過瞄準鏡,沈芊芊清晰地見到墨上筠的身影,依舊左手水平伸着,拎着那個啤酒瓶,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依舊是那副欠扁的模樣,讓人恨不得直接拿槍口對準她的腦袋。
但,理智又讓沈芊芊擔心——一發子彈過去,真的射中了墨上筠的腦袋。
不知不覺間,嘴角被咬出了鮮血,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
沈芊芊聽到段子慕的聲音,「你有95%的準確率,打中墨上筠腦袋的幾率只有0。01%。」
之後,沈芊芊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百分之零點零一,也存在一定射擊到墨上筠腦袋的可能。
沈芊芊這麼想着。
段子慕像是消失了,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也不再聽到他話,耳邊一下就安靜下來,她聽到風聲、雨聲、樹葉颯颯作響聲,還有夜晚叢林獨有的聲響。
她感覺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寒冷,那是風和雨帶來的,無孔不入的冷意夾雜着讓她有種難以承受的壓力。
她覺得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有千斤重。
在此之前,她從未將槍口對準過戰友。
她相信,在此之後,她也絕不會將槍口對準隊友。
她想,這簡直是瘋了。
短短時間內,她聯想到險些射中好友王頡的那一幕,聯想到段子慕的射擊訓練,聯想到自己先前的部隊,甚至想到一開始來到新兵連、第一次抹槍時的場景……
在新兵連,教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們,絕對不允許槍口對人。
可現在……
她通過瞄準鏡,看到了墨上筠。
真的是瘋了。
墨上筠瘋了,段子慕也瘋了。
可很快的,她就只能看到一個空的啤酒瓶。
那個通過繩子被墨上筠拎在手裏的啤酒瓶。
有風
315、你們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