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月色正好,如水的月光灑落一地,大地萬物籠了層銀光。
墨上筠坐在樹上,一條腿架在樹枝上,一條腿垂落下來,她不緊不慢地嗑着瓜子,跟過來度假一般,閒散愜意。
聲音藏在風裏,很快被吹散,飄不了多遠,因而無人察覺。
在墨上筠的視野里,趴着一個穿着迷彩軍裝的身影,沒有任何遮掩物,所以,在月光下那抹海洋迷彩很顯眼。
那是陳疏好。
她端着一把狙擊槍,於草叢中一動不動的,通過瞄準鏡對前方的目標進行瞄準。
墨上筠磕完了一整包瓜子,陳疏好還是沒有起身收工的意思。
她慢條斯理地將垃圾裝到袋子裏,然後收起來放到兜里,下一刻,架在樹上的腿一側一偏,她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
她沒有刻意隱藏,所以,陳疏好也聽到了動靜。
可是,陳疏好依舊沒有動,仿佛所有的一切動靜都與她無關,她專心致志地盯着瞄準鏡。
有汗水從額角滑落下來,一滴滑落到眼底,眼睛酸澀,她下意識地閉了起來。
再睜開眼時,她發現身側多了一道身影。
對方就在身邊站着,沒有說話,但光是一聲不吭地站着,就足以給她帶來一定壓力。
所以,原本不想去搭理的陳疏好,在這種如針扎一般的壓力下,終於動了。
陳疏好的視線從瞄準鏡上偏離開,然後脖子僵硬地抬起頭。
只是,在注意到站在一側的是墨上筠後,陳疏好的神情不由得變了變,先前平靜的表情,此刻變得有點古怪。
但很快的,就成了見怪不怪。
墨上筠來找她,無非是知道她故意設計讓陳雨寧知道零食的事。
在這件事上,不管墨上筠有天大的理由和本事,她也是不會認錯的。
是墨上筠壞了規矩,她的做法沒有錯。
想至此,陳疏好神色冷了幾分。
「陳疏好,」隨手扯了一根草,墨上筠面朝前方,就在陳疏好身邊坐下來,她漫不經意地把玩着手裏的草,同時似是帶有趣味地出聲,「狙擊手?」
她說話時勾起唇角,語調輕輕上揚,如同在表示疑問。
怪惹人不舒服的。
最起碼,陳疏好一聽到她問出這三個字時,神情愈發地冷然,心裏莫名地燃起了怒火。
「您有事嗎?」
陳疏好冷聲問着,乾脆從地上坐起來,臉色不怎麼好看。
「路過。」
墨上筠晃了晃手中的雜草,語氣淡淡地回答。
冷不丁聽到這樣的回答,陳疏好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偏着頭,盯着墨上筠打量了幾眼,忍不住想起當日墨上筠一直尾隨在她身後逗她玩的場面,頓時心生萬丈怒火,頗為暴躁。
抬手,將手中的雜草折斷,墨上筠聲音不緊不慢的,「你們隊長沒跟你說,你不適合當狙擊手嗎?」
她的聲音很隨意,於是在無形之中給陳疏好一種——「我可以隨意評價着你的人生,隨意否定你所有努力」的感覺。
可與此同時,陳疏好卻不得不想到,早在她成功熬過選拔成為一名蛙人的時候,她那個還沒有被調走的狙擊手隊長也曾跟你她說過同樣的話——
「陳疏好,你不適合當狙擊手。」
她們總是這樣,不給你一個合適的理由,輕易否決你的一切。
所以,從那一天開始,陳疏好開始沒日沒夜地進行狙擊手訓練,別人訓練多久,她就加倍訓練,別人得到的成績,她就要比她們更好。
當時的女隊隊長見證了她的努力,將她拉入狙擊手訓練行列,而她也給女隊隊長一份完美的成績——她所有的成績,在當時訓練的人里,都是第一。
她的實力,讓女隊隊長無話可說。
一直到現在,她都記得女隊隊長頗為尷尬的表情,就好像意識到自己言論的錯誤性後,無法拉下臉面的感覺。
而現在——墨上筠還在跟她說這樣的話。
「您是狙擊手嗎?」陳疏好面露譏諷之意,話里藏針,惡意顯然。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