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在車上拿了一本書靜靜地看,娜塔莉也在看書,一時間車內只剩下風噪聲和沉悶的引擎聲。
十幾分鐘後,娜塔莉側頭問張晨:「你看的什麼?」
張晨把書翻過來,給娜塔莉看了看封皮,《tohaveortobe》(佔有還是存在)。
娜塔莉擺了個wow的口型,「你也會看這類心理學的書籍?」
張晨笑了笑:「做投資,比起技術,更重要的是研究人的心理。從某種意義上說,心理學是所有社會科學的基礎。」
娜塔莉拿過張晨手中的書隨手翻了翻:「我非常喜歡弗洛姆對佔有式生活方式的批判,人在不停tohave(翻譯成佔有總是不準確)的同時,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保衛這些佔有物,無形中,人反而丟失了本我,變成被佔有物佔有。」
張晨笑了笑:「作為佛洛依德的信徒,佛洛姆太喜歡用本我超我這套理論去解釋所有的社會心理。其實他的理念在幾千年前就有人提出過,在佛教中,貪嗔痴慢疑被稱為五毒,弗洛姆說的就是貪的範疇。而在猶太教中,也有七宗罪的說法,貪婪也是其中一項。」
娜塔莉奇怪道:「你不認可弗洛姆的理論?那為什麼看的這麼認真?」
張晨搖頭道:「談不上不認可,只不過,我認為任何心理學理論,都不可能完整論述人的心理成因,我更加看重的是各種理論中的實用性。」
張晨揚了揚手中的書:「就像這本書,通過弗洛姆的描述,我作為一個東方人,能夠從中了解到西方人特有思維是如何形成的,心理成因又是什麼。」
「我是搞投資的,最關鍵的就是要和人打交道,多學一些總沒有壞處。」
娜塔莉嘆了口氣:「你這就是典型的佔有心理,在用功利的心態在讀書。人佔有的越多,會越失去本我,會更加難以抵抗對死亡的恐懼。因為你會怕失去,怕失去財富,怕失去生命,會用全部的精力去保衛這一切的安全,卻忽視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張晨想了想:「娜特,你打過俄羅斯方塊嗎?」
娜塔莉懵然點點頭,不知道張晨為何會提起這個話題。
張晨用手在空中比劃着,「俄羅斯方塊是不會被通關的一款遊戲,遊戲的唯一結局就是死,但死和死也是不同的,因為你死亡的時候分數的高低不同。而得到遊戲分數前十的玩家,可以在遊戲歷史紀錄中輸入自己的名字,每個用這台遊戲機玩這個遊戲的玩家都能看到你創造的紀錄。」
「人生其實就是這場遊戲,也許最終結局都是一定的,但每個人在結局時得到的分數是不同的。有些人的成就被世人銘記,而大多數人,可能死後沒有兩年,這個世界上能記住他的也就只有他的直系親屬,再過幾十年,可能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也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曾經聽過這樣一種說法,一個人一生中會死三次,第一次是腦死亡,意味着生理意義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禮,意味着社會意義上的死亡,第三次是遺忘,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無論是對財富的追求還是對藝術的追求或者對知識的追求,彼此間並沒有搞下之分。弗洛姆通過寫書,讓更多人記住了他而獲得不朽,而我,希望通過財富來獲得不朽,而你,也一定能通過自己的表演,在電影中獲得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