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處境,人人退避,生怕沾上晦氣,這童子卻因「來者是客」,堅持給自己指路。
「還沒謝謝你那天指路,改日請你吃糖瓜兒。」桂重陽道。
「不謝,不謝,那有什麼的。」大眼童子說着,欲言又止。
桂重陽倒是意外,道:「你有什麼為難事嗎?」
那大眼童子這才道:「我堂哥過幾日擺喜酒,我奶說讓我六姑也來呢。」
桂重陽聽得糊塗,桂二爺爺在旁邊,聽了個頭尾,對那童子道:「你是梅老坎家的孫子?排行老幾。」
那大眼童子道:「我是小八。」
桂二爺爺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桂重陽卻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梅老坎是梅童生的堂兄,大眼童子口中的「六姑」應該是梅氏在族中排行。
之前村民都排擠「西桂」,梅氏這個「西桂」的兒媳婦自然也在其中;如今桂五回來,「西桂」與村民關係緩和,斷了的往來也快續起來了。
桂重陽並不是憤世嫉俗的性子,自然不會覺得之前大家「愛答不理」,現在我讓你們「高攀不起」。
十三年前,連與桂家為姻親的梅家、李家都與桂家斷絕,他們的族親自然有自己的立場。
「我回去問姑姑,姑姑去不去就看姑姑的意思。」桂重陽痛快道。
梅小八歡喜點頭道:「我娘生前老念叨六姑,我奶奶這些年也不放心六姑,在家老念叨。」
可是居家過日子,說家也不容易,有梅童生那個親大伯在,其他族人也說不上話。
不管對方是真心,還是看桂家要起來「錦上添花」,桂重陽都不想計較。
只要這些族人姓梅就行了,都是尋常小老百姓,不會人人都像梅童生父子那樣無恥,矬子裏拔大個兒,總能尋個差不多的來,
至於尋人做什麼?自然是繼到梅青竹名下,總不能讓梅家二房真的斷了香火。
如今看似梅秀才給叔叔、嬸子出殯時打幡,充了孝子,接收二房產業也名正言順。可是以他們父子的無情,叔叔、嬸子都未必拜祭,更不要說是梅青竹了。
論起來被桂遠牽連的幾家,梅家長房境遇最慘。
逝者已矣,桂重陽所有的彌補就要落在梅氏與梅朵姑侄兩個身上,怎麼會允許梅秀才繼續佔着「兼祧」的名義,以梅氏姑侄兩個尊長的身份指手畫腳?
雖說桂重陽曉得,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干涉梅姓過嗣立嗣之事,可是從現在開始留意梅家小一輩也不算早。
梅氏這裏暫且不說,心結未解,加上畢竟年紀大了,一時也沒有妥當的親事;梅朵這裏,明年及笄,也就該嫁了,有個名正言順的娘家,才能杜絕梅童生、梅秀才兩人的干涉與反對。
眼前這個梅小八,也是個沒娘的孩子,不知他爹娶了後娘沒有。這守寡的小媳婦,要是娘家婆家日子過得去,有守貞不改嫁的;可是喪妻的男子,除非日子精窮,否則都會續弦,這過日子沒有女人還家什麼家。
這梅小八倒是可以多留心一二。
說話的功夫,一行人已經到了張家。
張大之妻張大娘歡歡喜喜地迎了出來,看到桂重陽時愣了愣,可也沒了之前的戒備。
「這麼大的野豬,真是頭一回見。」張大娘先是一驚,看到丈夫好好地,才真的歡喜起來。
這兩頭野豬要在張家宰殺分割。
其實這種事兒,多半應該是里正主持,獵物也由里正分配。
只是杜家與桂家不同,桂家是木家村老戶,與其他姓氏多有聯姻,即便是里正,村民也並不覺得是「官」,到了桂家也能隨意。
杜家這邊,到底是外來戶,又是豪富,吃穿用度與尋常村民不同,村民多了畏懼,也就多了疏離。因此像今日收拾獵物這樣的事,大家便不約而同的將杜里正丟到腦後。
桂二爺爺看着兩頭野豬,問張大:「宰哪頭?」
第五十七章 好大一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