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來了。」聽到茶水滴答溢出之聲,抬頭卻見孔顏猶自不覺,顯然正在出神之中,起身走去卻仍是未覺,魏康眼睛一眯,一手抱住天佑,一手覆上孔顏的手道。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襲來一陣陌生而熟悉的灼熱氣息,這才驚覺杯中的茶水早已被注滿,她卻還猶自不知地直往杯中倒茶,而且還被魏康這樣提醒。念之手還被魏康握着,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力量與灼熱,她莫名地一陣驚慌,手似被灼傷了一般迅速抽出,卻不防動作太大,手中的茶壺一個不防打翻在桌,壺中的茶水汩汩流地流出,霎時一片狼藉。
孔顏愣住,旋即咬唇,她從未這樣失態過。
凝眸卻見魏康依舊一派泰然的佇立眼前,帶着兒子一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頭頓時燒起一把無名火,顯然惱羞成怒,不由暗惱果然相處不慣,不然怎麼一再失態!
然而,即便惱怒,理智猶存,知道自己多少有遷怒在,她低頭斂了斂滿腹心緒,深吸口氣,抬頭道:「二爺,妾身失禮了,這去讓人——」
再次一語未了,魏康驀地打斷,「孔氏。」
聲音沉緩鄭重,是有話對她說。
不知為何,心裏突然發燙,孔顏咬唇,告訴自己不可再有失態之處,她讓自己儘量從容的迎向魏康。
不想魏康卻因此點頭道:「這就對了。」
孔顏微愣,不明所以。
魏康與孔顏在屋中的圓桌前相對而立,將孔顏的一切神色盡收眼底,他雙手抱着不知為何依然樂呵的兒子,清冷的聲音不變道:「你是我的妻子。即使我承襲了節度使之位,你還是我的妻子,不需要因為我的身份顧忌。」說到這裏,他目光越發深邃。直往進孔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變得侷促,不自在。」
節度使又如何?
即使當今太子,乃至是天子,她亦不會為之尊崇的身份自貶。
孔顏本能地欲以反駁。但最後這句落入耳中,她幾乎是一愣,腦中靈光閃過,一切辯駁之言再難出口。
是了,在魏康獨處的時候,她變得侷促,變得不自在。
卻不是因為魏康身份的貴重,而是……思緒正在撥開反常的迷霧,但在魏康深不可測的目光之下,似乎已然回到最初的原點——魏康靈堂出其不意定乾坤。
當時魏湛佔據優勢。是下一任節度使的不二人選,魏康卻不聲不響地控制了靈堂,並且名正言順地奪得了繼承權,自那時起,她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知道魏康不是表面上的無爭刻板,同時更為他的城府和毅力震驚。
不過那時,她知道自己嫁了一個不簡單的人物,一個野心勃勃的政客,但是因為前世的記憶。她只是加深了忌憚而已,並未有多大的意外。
然後是靈堂難產,因為魏康的不拘泥於世俗,她和孩子得救了。
醒來後雖為對馮嬤嬤她們說什麼。可自那一次之後,她再也不能否認魏康堪當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之責。
此後至京師歸來,生死與權力交疊,親眼目睹他三軍追隨,萬民擁護,那樣的權勢赫赫。卻也知這一切的背後儘是血肉鑄成,也在這一刻終究明白,她嫁的不僅僅是一個有野心的將門之子,更是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
最後,背負生母怨恨,心中亦是怨恨,卻在生母臨終前放下所有,是孝!與此之時,聯繫一年前為救長兄的奮不顧身,這又何嘗沒有義!?
這一切的一切,不論一個大丈夫,還是一個權臣,都遠遠無法達到。
念至此處,猶如大夢初醒。
此刻面對的不是父親那樣的溫文爾雅的男子,亦不是被蔣墨之那樣欺世盜名的男子,原來天下的男子真還有這樣者,擁有着如同列傳記載的名將、英雄、大丈夫一般的特質。
而她,嫁的就是這樣一位男子。
「我沒想到真有大丈夫,而且還讓我遇到了……」念頭生出,許是太過震驚,顛覆了前世的執念,顛覆了原以為牢不可破的認知,讓她情不自禁地感嘆出聲。
孔顏前世獨居在與世無爭的茅坪庵山上太久了,今生不足兩年的後宅生活卻太短了,稍不注意便將一切袒露在面上了,看着孔顏掩飾不住的欣賞,再念及他遠去京城期間的全力相護,以及今日的種種不同以往之舉,所有都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