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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冬至將至,孔顏顧不得沈大夫還在屋子裏,忙是問道:「冬至還有幾日?」
聽着孔顏陡然拔高的聲音,馮嬤嬤不由狠瞪了一眼寶珠,這才領了沈大夫到了屏風後的外間,讓英子伺候沈大夫在束腰圓桌上寫下今日的醫囑。
寶珠見人走了吐了吐舌頭,上前勾掛起床頭幔子回道:「明日就是冬至了。」
「明日?」孔顏一聽是明日,不禁低呼了一聲。
寶珠納罕道:「明日怎麼了?」她說話素來不過腦,這一聲問過,立馬想起往年冬至的時候,孔府其他房少夫人孝敬鞋襪的事,隨即笑道:「奴婢知道了,少夫人可是擔心鞋襪的事?」
冬至亦稱壓歲,素有獻鞋襪之俗。
三國時魏國曹植便在《冬至獻襪履表》中有過「壓歲迎祥,履長納慶」的佳句,可見冬至獻鞋襪之俗古來有之。
然,自前朝唐昭宗下令,漢有繡鴛鴦履,冬至日上舅姑。自此百餘年間,凡冬至日,婦人皆要敬獻公婆鞋襪,以祝尊長福壽綿長。是以,婦人更在今夕將冬至稱為履長節,便知此日獻鞋襪之俗有多重之。
既然此俗禮如此之重,馮嬤嬤怎會不提備妥?
孔顏平躺在床榻上無奈道:「出嫁前我不是有好幾副做了一半的孝親鞋襪麼,馮嬤嬤應是讓英子拿着補做好了吧!」說着瞥了一眼笑容愣住的寶珠,「這個我還能估計到!我想說的是,二爺應該不是今晚就是明兒回來!」
話音一落,屋子裏所有人都是一愣,卻只有寶珠吃驚問道:「二爺今明兩日就要回來,二少夫人怎麼知道的?奴婢沒聽說過呀!而且原來說了這月中旬回的,也還不知為何還沒回呢!」
聽着寶珠的問話。孔顏不由沉默了。
十歲那一年,她聽府中下人說,冬至這日城中諸廟,燭香者猶盛。十分的熱鬧,她便在節前一日纏着父親去城隍廟。
哪知父親卻抱着她好一番曉之以理,道民間有「冬至大似年」的說法,而官場則有「冬朝大於年朝」一說,身為朝廷命官年朝可缺。冬朝不可缺。此外,還有不少千里之外的大員,為了趕赴朝廷的冬至大朝會,寧願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也要出席;至於未能有幸上京參與冬會者,也會由當地首官舉辦冬至官會。
如是,河西身為大周數一數二的大藩鎮,自然會有冬會一事。
又冬會重勝年朝,估摸着河西一眾大小官員都會在明日群聚涼州。
而從魏康三天兩頭的宿在軍營,就不難他有多重視官場,這河西百官群聚的冬會魏康又怎會錯過?
只是這話不好明晃晃地說出來。孔顏斟酌了一下道:「明日有冬至朝會,二爺剛打了勝仗回來,應該得在朝會上稟告一二吧!」說着止了話,直接吩咐道:「總之,一會兒就去備一下二爺回府的——」
一個「事」字已到唇邊,聲音卻戛然一止。
只見屏風與牆間的過口,一道挺拔傲岸的身影赫然在目。
他,甲冑兜鍪,懸腰佩劍,外披一襲玄色繡金虎紋戰袍。
不知是剛從戰場上下來。還是因着外面風雪肆虐,周身繞着肅穆森寒之氣,讓人望之不由遍體生寒。
這人是誰!?
猛然見到來人之人,孔顏腦子裏第一意識防備的冒出這樣一句。
下一瞬。卻又對上一雙熟悉卻難掩訝異的漆黑眸子。
腦中慢半拍的想到,這人是魏康…… !?
即使看清相貌,卻猶自難以相信,眼下之人和印象中的那人委實難以看為一人。
就這樣,孔顏一時愣住,任由四目相對。
見孔顏突然止聲。發了一個怔兒的看着門口,寶珠不由疑惑地順着目光看去——竟是一身重甲戰袍的魏康!
周身的赫赫肅殺之氣,嚇得寶珠一個趔趄跪了下去,舌頭髮僵得打結道:「二,二爺!」
太過意外而驚慌的聲音,喚醒了四目相對的兩人。
魏康「恩」了一聲,緩步走進裏屋。
卻剛跨出一步,腳下立時一頓,隨即回首一看,便見適才佇立的地方已濕了一灘雪水。
想到半月前府中傳來的消息,又看孔顏果然大上午的卻睡在床榻之上,當下眉頭一蹙,不虞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