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魔息以一種奇異的規律在發出波動。
「主人。」
空中精神波紋異動,魔傀不能說話,只有靠深奧晦澀的精神異波來交流,卻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蘇留卻能感受到他身上一百零八處大穴全部真氣涌動,全部都是同源異種魔氣,殺機叢念而生:心念若起,即時便能立時感知行使,譬如第二分身一般,有這麼個屍解脫道巔峰的刺客暗手,今夜當能先送李閥一份大禮!
今夜別無星月,陰雨連綿一直下至深夜。
東溟別院當中,酒酣耳熱之後。
尚平人老成精,溜須拍馬奉承手段早已經爐火純青,當下又勸了杯酒:「李大人武功了得,只以數百騎獨下了長安城,一戰而竟全功,果然是人間無雙的英豪,老朽佩服,洛陽王年少輕狂,比李帥亦少了幾分火候。」
這句話,恰好騷到了李神通的癢處,李神通得意之情全然寫在了臉上。
但以孤軍,百里奔襲,為李閥打下了長安,確實是太原起兵以來最兇險一戰,也是他生平最值得誇耀的顯赫戰功,直接為李閥奠定了爭霸天下的堅實基礎,洛陽王一黃口小兒,不過時運眷顧,方才有了今日造化!
他再痛飲一杯,神情卻陡然一肅,猛然側首,窗外細雨沙沙緩響,響聲輕緩,卻敲在了他的心上,摻糅了另一種難言的陰暗深沉。
不對,血氣!
李神通陡然驚醒,沙場宿將,自有對血氣有一種驚人的直覺,便是遙遙相隔院牆,也難逃感知。
不過他未曾輕動,窗外黑暗之中,仿佛正有一隻洪荒猛獸在蟄伏窺伺,撲面而至的危機兇險。
「外邊是誰?」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唯有高明武者才有的精神感應,李神通甚至想起了自己家裏的那個小怪物,臉色僵硬,當下冷哼一聲,拂袖起身。
「砰」地一聲,身前的案席碰倒,杯盞落翻,酒水狼藉。
尚明微微傾身,愕然挽留:「李帥何故離席,外邊有雨,可是聽錯了聲響?今夜之會,只你我幾人而已,絕無他人。」
他聽得半響,亦是沒有發覺半點異常之處,尚平與李神通兩人功力深厚,互相使了個眼色,已經達成默契,並肩朝着窗口撲掠而去。
也在此時,原本緊緊閉着的紫檀木窗忽然無風自開,雨聲打過窗台,宛如千萬點的梨花雪落,急急飆射進來。
這真是世間獨一無二奇景,東溟派少帥站起身一半,瞳孔驚恐睜大,五感顛亂,眼前光影乍然迭現。
他發誓自他生來,便絕無見過這等瑰麗絢爛奪目的奇景。
金風細雨,鬼魅殺人。
比慘霞猶烈,比冷夜猶陰。
撲至窗前的兩人,不分前後的悶哼了一聲,身形仿佛凝固在了空中,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動作,便失去了知覺,直直倒地。
尚明的聲音也噎在了喉口,寸息未吐,一條暗影合同陰夜,便至了他面前,連危險的感覺都未曾傳至他的精神中樞,又何來反應?
唯餘一點紅痕,自他額前拖至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