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呼呼作響,血霧層層籠罩。
天穹而下的電芒在陰雲血霧間穿越而過,怒閃激越,擊打不止。忽而穿行於粘稠無比的血海之間,忽而遊走在陰風匯集的波流之上。激盪處如怒瀑瀉地,輕柔時若似清流迴旋。
血海之下,則是一片道不清的索然蕭條。儘是殘肢斷臂,血腥瀰漫。
饒是凌霄這等投身行伍多年的軍士,也被眼前的血腥一幕所震撼。
「唉!」
被凌霄攙扶着的陸天師也輕聲嘆息一番,對凌霄開口說道:「真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如此多的殺伐業障,卻只換的一人的青史留名。猶憐如此多的兒郎少壯性命,蒼生悽苦!」
「呵呵!」
凌霄聞言,失聲笑道:「難道天師大人不曾聽聞,『將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之說麼?!」
「哦!」
凌霄似乎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陸兄弟從小都在那紅牆朱門中長大,『素月明空最醉懷,詩書萬卷壓高台』。哎!這等情調,又哪裏是我等這些泥腿行伍之人所能懂得?!」
聞言,陸天師面色微微轉紅,看了看凌霄,卻也不開口接過話語。
凌霄笑了一笑,道:「天師大人,咱們相處這麼久,我也就實話實說,與你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們這些安然立於朝堂上的士大夫們,每每談到我等行伍之人的行徑時,心裏面定然想着,那幫泥腿子不識詩經,不曉陰陽,好血嗜殺,殘忍冰冷,只知道撈取軍功。便與北邊的那些金狗倒是一個模樣,是吧?」
聽得凌霄的言語,那陸天師吞了口唾沫,目光向地,不敢作答。
凌霄微笑道:「無事,我也並無責怪之意。倘若換成我是你們,恐怕也會有如此的想法。」
片刻,凌霄語氣平淡地開口道:「我與北邊的那些敵人可謂是平生從未相見,為何一見便要與之搏命廝殺呢?!」
被攙扶着的陸天師身軀微微一顫,對身邊的凌霄責備道:「怎能如此說話,你是大宋軍士,領着朝廷的俸祿……」
凌霄聞言更是面露笑容,對陸天師開口道:「那些立於朝堂之上的士大夫們也是領着朝廷的俸祿,怎麼未曾聽過他們何時與那些金人拼過命。反而在金人攻破汴京之時,倒是有不少人認了金人的皇帝。」
靖康二年四月,金軍攻破東京,俘虜了宋徽宗、宋欽宗父子及大量趙氏皇族、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等三千餘人,押解北上,東京城中公私積蓄為之一空。
那陸天師面色慘白,暗自搖頭,雙手輕輕掙脫凌霄的攙扶。他朱唇輕啟,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凌霄,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凌霄昂首看着眼前的景象,淡然地說道:「我平生最恨你們這些士大夫一臉的事不關己的模樣,口口聲聲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論調,逢人便會說教要往前看,一副高瞻遠矚的樣子。」
停頓片刻,凌霄擺弄着自己手中的五行伏魔棍,接着話頭說道:「好似咱們這些行伍中人,生來便應該是屠夫一般,最喜殺戮,滿手的血腥。可是若無我們在這不毛之地搏命拼殺,你們這些士大夫又有幾人能做到,為民而生,為國而死?!」
凌霄瞥了一下陸天師,此刻的陸天師渾身戰慄,笑了笑,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你與我皆為這世上尋常人,惻隱之心,並無差別。你的心有多善,我的心便也有多善。你的手有多髒,那麼我的手便有多髒。」
說完這番話,凌霄伸出手擋開陸天師略微掙扎的雙手,將陸天師攙扶住,輕聲道:「天師大人,我的話您聽清楚了麼?」
陸天師從小在士林中長大,雖然為人十分的機靈,但哪裏是凌霄這等江湖老油子的敵手。不過區區兩三回合,陸天師便在與凌霄的話語交鋒中,敗下陣來。
當然了,並不是說士族文化不及那些江湖文化。士族文化自然有它的獨到的優點,但在某些方面顯得十分的摯肘,倒不如江湖文化。
見四周的血霧實在是太過稠密,陸天師搖搖頭,正欲開口轉身回營,卻見粘稠的血霧之中竟隱隱約約走來兩三個人影。
「咦?!」
陸天師望着那些朝着自己和凌霄二人緩緩奔來的身影,露出十分疑惑之色。
第59章 詭異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