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接過漆盤,道了聲謝回到房間。
左凌坐在床邊擦拭長發,她已穿上了他挑好的炎服,最基本的上衣下裳,外面披了件玉石藍大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配飾,簡單素雅,襯着她的赤發灼眼,平日的冷意柔和了許多。
秦信拈起漆盤裏一個玉露團,咔嘣兩口吞進了嘴裏。
「嗯……好吃。」
玉露團在齒間迅速碎成砂礫般的顆粒,讓舌尖傳來一陣奇異的麻癢,來不及細細感受,砂礫已融化成一片輕薄卻香醇的奶香,在口腔里氤氳不去,這種柔和清雅的口感來自於上等的細砂糖和淡奶油,但如果不是點心師恰到好處的烘烤,也無法將優質原料的特性徹底發揮出來。
原來是雕花奶酥啊,秦信又拿起一個翠綠色的「小刺蝟」端詳。
這個形狀和顏色,是在模仿龍舌蘭目獨尾草科十二卷屬的玉露吧。
玉露是常見的多肉盆栽,植株小巧、葉色晶瑩,因為可愛的外形被很多女孩子喜愛。
奶酥質地較硬,即使雕花後染成綠色也沒有表現出玉露表皮的溫軟圓潤,反倒像是一隻翠綠色的小刺蝟,因此秦信沒有在第一時間聯想起來。
秦信把裝點心的漆盤遞向左凌。
「看你的表情,很甜嗎?」
「很清新的甜味,對了,你不太喜歡甜食……呃。」
秦信剛要把漆盤收回來,左凌白了他一眼,拿起一塊玉露團扔進嘴裏。
「還不錯。」左凌偏了偏頭。
「五分鐘後出發,沒必要在廢柴川身上浪費時間。」
「是,是。」秦信拋弄着指尖的綠刺蝟,笑着答應道。
我覺得好吃,老爹應該也會喜歡這個,回去的時候買點帶上吧。
在旅館門口接過老闆娘伊沁送來的油紙傘,秦信和左凌走進了下着小雪的長岐山野。
目送着兩人並肩撐傘的背影,伊沁忽然像過電似的打了個寒顫。
「他一點都不像秦野。」伊勢守幽幽道,老人放下旱煙袋,青藍色的煙悠悠上升。
「叔祖……你這樣突然靠近前能不能先發個郵件給我。」伊沁揉着眉心抱怨道,「很嚇人啊,閃來閃去就跟伊澈那個死小鬼一樣。」
「哈,抱歉抱歉。」伊勢守隨口回道,心思卻還在最近見過的那些年輕人之間。
秦信,高靈,杜橘,龍鳴,洛玄……
與父祖輩迥然不同的的新生代,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就連我的孫子,也一點都不像我啊。
沿着山間公路慢慢前行,偶爾能見到動作輕盈的狐狸和花栗鼠橫穿路面,它們好奇地對路上的年輕男女回望一眼,然後迅速跑進了公路旁不遠處的灌木叢中。
秦信撐着紙傘,左眼佩戴的蝶災探測器里一無所獲,各種含義不明的數據幾乎一動不動。
以山間公路為脈絡,自上而下在附近尋找蝶災,時間迅速流逝,他和左凌的行動卻一直沒有收穫。隨着海拔下降,山間公路兩側漸漸有了一些民居,往山下眺望,形狀如同缺角棋盤的小鎮也似乎不遠了,又走了一會兒,公路自然地匯入小鎮邊緣的街道,路燈和電線杆漸漸地取代了覆雪的灌木。
此時已過了黃昏,瓦藍色的天空有炊煙的味道,轉過一條小道,秦信和左凌走入了錯落分佈的民居之中,巷陌人家靜如流水,道旁路燈昏黃柔和,秦信牽着左凌的手走下台階。
微寒的空氣中,傳來祭典的簫鼓聲。
兩人轉過角落豁然開朗,只見遠處張燈結綵,夜空映紅。
「快走呀!熊荒祭就要開始了!」窄窄的街道上,孩童們大呼小叫着奔向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