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強飄在路上,左搖右晃,腳底下像是踩着荷葉似的,一會兒歪到了馬路這邊來,一會兒歪到了馬路那邊來,氣的路過的司機一邊鳴喇叭,一邊罵:「你丫的活膩味了?」
李文強學着北京風味的語氣回敬:「你大爺的,開車了不起?我點點頭,轉身就開公爵王。[棉花糖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司機聽不到後半截就絕塵而去了,且順着車窗將前半截的回答送過來:「開車當然了不起了。」
「大爺明天也就開了。」李文強追着車屁股罵,然後被尾氣熏的連連咳嗽。
過路的司機一腳油門,尾燈都看不到了。
「這北京棒子!」李文強滿心的憤慨,卻不知自己在憤慨什麼。
路過的真大爺聽到他的話,揚聲道:「可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呀,這開車的不一定是北京人,你說對不對?」
李文強有些尷尬,看着對方的年紀,估計和自己老爹差不多了,老頭鞋,黑肥褲,慈眉善目的真大爺模樣,也只能笑笑說「是」。
「來北京辦事?」真大爺和他並肩而行,親切問話。
李文強點頭,道:「這邊有個公司要我,我過來面試的。」
「面試哦。」
「是啊,面試挺順利的,通過了,對方給的條件也好,就是沒有編制,我這不是猶豫着呢
。」李文強與這位北京大爺素不相識,但正因為如此,他反而覺得可以暢所欲言,反正,大家轉頭就走了,也不會再有交集。
真大爺大約也是閒着,陪他憂慮道:「臨時工嘍?」
「香港的企業,人家就沒有臨時還是正式的概念。棉花糖」
「怪不得呦,那沒有編制可是不好,萬一有個什麼事,找個能說話的單位都沒有,開個介紹信都開不出來。」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對方給的條件特別好。」
「條件好?有多好?」
李文強忍了一下,沒有說出具體的錢數,說出來對方也不會信,只道:「給安家費,給錢不老少。」
「錢呀,不管多少,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最後,又怎麼辦。」真大爺很為李文強着想,道:「這就跟那些下海的人,下海容易,爬上來難哦,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李文強笑了,道:「您說的對。」
「我老頭子吃了這麼多年的米,不浪費的。」老爺子呵呵笑。
李文強又道:「他們還給配車。」
真老爺子訝然看向李文強:「沒看出來,你是個經理吧。」
李文強笑着搖頭:「我就是搞研究的,和經理沒關係。」
「大學教授?」
「還不是教授。」
「不是教授,人家都願意請你哦,不容易吶,我們有個鄰居的親戚,可是教授來着,現在漲錢了,每個月也就一百塊多一點,比做工人的好不到哪裏去,你說工人一個月都有幾十一百塊的,讀書讀到教授,有不有用?」
做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這種痛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痛,李文強只好用傳統止疼藥,笑說:「工作環境不一樣嘛,總歸不用流大汗出大力
。」
「工人懂點技術的,也不用出力流汗了,我孫子十五六歲做小工,現在才二十歲就做了大工,拿的也不少了。」老大爺習慣性的開始了炫孫。
李文強一陣牙酸,趕緊結束了對話,心裏反而變的輕鬆起來,暗道:我讀了十幾年書,鯉魚跳龍門,可不是為了這百十塊錢工資,最起碼,我要有公爵王坐。
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有一半分鐘也不一定有路過的車輛,李文強突然湧起了強烈的信念: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爾。
他本人就是工人家庭出身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工廠里跳出來。
現在再回頭看工廠,淳樸歸淳樸,屁事兒也是無限的多,尤其是一些效益不好的工廠,驕傲的工人階級甚至連農民都比不上,某些廠,還有在工廠的花園裏種菜的。
兩萬塊和公爵王,是一個工人做一輩子也拼搏不來的,李文強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轉而,又有了士為知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