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番交流,白歌大體了解了這個文明。
該文明其實已經統一了,但是文化上還保留了多種語言文字。
因為珍愛文化和藝術,連被征服者的風俗都大體保留下來,使其文化異常的繁華和糅雜。
不可否認的是,該文明的藝術造詣遠遠超出地球,他們有着萬年的文明史,在那波瀾壯闊的歷史中,他們衍化出了與地球人截然不同的精彩過程。
他們有無數的詞語對應了典故,有無數經典而又獨特的修辭手法,他們甚至對自然每一種現象的,都有着無數的作品去表達。
當基本生存問題隨着生產力的進步而被解決,當一定程度的和平因為全球一統而到來,當科技瓶頸出現,遲遲無法踏入更廣闊的天地後。
藝術,成了這個時代的全民追求。
整個天狼星系,除了這裏,沒有其他行星。
同時因為這顆行星的質量大於地球兩倍,所以航天技術前期的艱難要更放大數倍。
當第一艘人造無人探測飛船衝出了星系,當第一個近恆星軌道的人造衛星發射成功,當他們確定整個星系沒有其他行星可以探索後。
對太空的探索欲被大大消減了。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航天事業發展至今,用了相當於地球五百多年的時間,可卻一無所獲。
而想進行跨星系航行,則更是遙不可及,起碼也要為之努力上千年。
就算某一天做到了光速的百分之一航行,去往最近的星系也要八百年。
這種漫長而沒有回報的付出,令他們厭倦,雖然技術還在緩慢發展,可實際上激·情已經大大消退。
只抱有『總有一天能做到,但現在還早呢』的心態去研究,使得這幾代人更加地投入到文藝領域。
雖然造就了一個藝術成就極高的文明,可也造成了極大的文明內耗,而且還是無意義的內耗。
地珥工程,就是一個典型的內耗工程,耗費了極大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後,其最大的作用是如同地標一般,從太空中看向這顆行星的第一眼,就能異常顯眼地發現它。
「僅僅因為航天技術的艱難,所以就自暴自棄了?」白歌說道。
鈴鐺道:「也不能說是自暴自棄吧,這個時代,確實不可能進行星際航行,無論他們有多努力,都一樣。」
「漫長的時間下來,文明沒有外敵,他們覺得沒有必要跟拼了命一般地發展技術,反正生活已經無憂,與其將有限的生命耗費在無底洞般的航天領域,更多人願意奉獻給藝術,至少在創造這樣那樣的偉大工程時,創作這樣那樣的偉大音樂時,造就這樣那樣的偉大作品時,他們可以得到內心的自我滿足,以及在熱烈藝術氛圍下為人所驚嘆的虛榮。」
「隨着生活條件越來越好,追求藝術娛樂是很正常的。地球其實也是如此。從古至今,在沒有生活壓力的情況下,娛樂與文藝都會異常繁華。」
白歌明白,欲·望是一級一級地來。
最低的是生存,如今既沒有外敵,有沒有緊迫感,也沒有生活壓力。追求更高級的欲·望成了必然。
「這麼說,全球多國競爭格局反而有好處了?」白歌說道。
「是的,雖然多個國家會相互內耗,但不會是無意義的內耗,至少科技是穩步前進的。輪流當霸主的方式,可以保障文明的整體進步。如果過早地就處於大一統環境,那便相當於同時進入了鎖國環境,文明必然會陷入漫長的自我沉淪中……」
「如果這種醉生夢死達到極致,甚至會自我毀滅。」
白歌頓時明悟,和這個文明相比,地球處於多個國家競爭的格局,從歷史辯證角度上來看,反而是有利的。
而這個文明,如果長期以往地下去,自我毀滅是遲早的事。
比如當全體成員的價值觀漸漸趨於追求終極藝術時,他們會一致決定,締造一個超級輝煌的藝術品,或藝術行為。
為此,他們甚至會捨生忘死,因為這是大於生存的高等追求,高級欲·望。
所以最終極的藝術,或許就是最精緻的作死。
一次沒死,那還會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