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但若不善加引導,也怕會走向反面。「厲風營」論名次便居諸營之首,但劉夜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其戰績卻又不如甄隨甚至陸和,則倘若不能將功勞分潤別家,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哪。於是轉向陸衍,命其護持左翼。
甄隨那句話就是為陸衍而爭的,終究二人相識最久,曾俱為王導部曲,甄隨也覺得自己最近樹敵太多,因而想趁機賣陸衍點兒好,別把老朋友都推向了自己的敵對面。誰想他得意洋洋,注目陸衍,陸衍卻故意扭過臉去,根本不朝他望。
等到對陣之時,其實陣前炮響,不僅僅是胡兵驚恐而已,晉卒絕大部分也是頭一回聽見,多少有些膽戰心驚——倘若正當火炮的不是胡兵,而是他們,估計應對起來也一樣糟糕。裴該見狀,便命甄隨率部發起衝鋒,以鼓舞本軍士氣,並且引領着晉軍大步向前。
甄隨正是得其所哉,當即便率領着他苦心訓練的那五百……如今則不到四百名健卒了,直入胡陣,沿着虎蹲炮和強弩射開的缺口,奮勇而前,直奔劉驥大纛而去。劉驥一邊指揮士卒前沖,一邊也在部曲護衛下,策馬徐徐而前,可是驟見甄隨衝來,不禁大吃一驚,本能地就一帶馬韁,勒停了坐騎。
戰陣之上,主將的一舉一動,往往都會影響到身邊士卒的勇氣,劉驥不停還則罷了,他這一停,驚詫、恐懼的氣氛,就如同漣漪一般,開始在胡軍中層層擴散。甄隨因而沖得更急,看看抵近劉驥的馬前。
危急之時,一名胡將從側翼馳出,手挺長矛,攔擋在甄隨面前,高呼道:「路松多在此,甄隨可肯來戰?!」
甄隨本見有胡將來擋,正感興奮,但聽其名,卻毫無印象——路松多身為胡漢平羌校尉,本亦是有名之將,但此番劉粲舉傾國之兵而來,麾下大群的宿將重臣,相比之下,區區平羌校尉就排不上號了,甄隨豈耐煩記他的名字?心說什麼阿狗阿貓都敢阻路,太也小覷汝家甄將軍了!
二話不說,便欲用左手盾牌擋開來矛,然後右手刀繼進,劈開此胡胸膛。誰想盾、矛相交,「喀」的一聲,敵矛僅僅被震偏了三寸許,堪堪從甄隨肩頭斜過。他不禁「咦」了一聲,心說這胡兒有兩把刷子嘛,力氣不小啊。
路松多同樣感到心驚,暗道這廝果然名不虛傳,本事不在陳安之下!眼瞧着甄隨右手刀朝向自己胸腹部位直刺而來,匆忙雙膀發力,掉過矛尾來一格。誰想甄隨瞬間變招,長刀朝下一壓,就狠狠地劈在了路松多的左腿之上。
——你丫騎在馬上,老爺是徒步,腦袋不易砍,刺胸也嫌太遠,我不如削你的腿腳吧,反正只要砍落馬下,你就必然是一個死字!
路松多大叫一聲,疼得幾乎墮馬,急忙用右腿奮力一磕馬腹,他控馭之術本精,坐騎當即從斜刺里便直躥了出去。甄隨緊接着第二刀捅來,被路松多反身以矛杆相格,堪堪擋開。
甄隨心說此胡甚勇,料不應為無名下將,我是不是要追呢?別瞧路松多騎着馬,亂戰之時,步騎混雜,他就未必能跑多快,自己應該能夠追得上。就這麼一猶豫的功夫,當面劉驥見路松多一招而退,暗道不好,急忙撥轉馬頭,便即落荒而逃。
胡軍中路就此徹底混亂,幸虧幾名偏裨將校揮刀砍殺敗卒,死命勒束部眾,這才暫時止住了全軍崩潰之勢。
左翼劉雅、右翼王騰,見狀急忙向中央收縮,來救劉驥。裴該見狀,即命軍士搖旗變陣,使劉夜堂、陸衍左右齊進,來戰胡軍。
胡軍是錐形之陣,晉師是圓陣,雖然攻防有異,但同樣中央前出,兩翼後縮,當劉驥與裴該正面相撞的時候,各自兩翼則尚未接觸,甚至最遠距離達到了數十步之遙。結果劉驥這支錐尖被甄隨一次衝鋒,便幾乎磨平,左右兩翼被迫收縮來救;晉軍則趁機兩翼齊出,其展開的寬度反倒比胡軍為廣,竟隱然而成了包夾之勢。
再說劉驥一時心慌,逃出半箭之地,隨即就醒悟了過來——我跑什麼呀,有那麼危險麼?想當日在大荔附近,兩軍遭遇,數量相近,我又托大而不下營立陣便往前突,才被甄隨一衝致敗——其勢與今日大不相同;而且午前劉雅也同樣遭逢厄運啊,他及時調度兵馬,轉攻為守,反倒將甄隨圍在垓心,幾乎不得脫身……
我堂堂光文皇帝子孫,難道還不如劉雅麼?!
第四十七章、河橋之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