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離鄉啊。後晉吏逐其還鄉,但關西饑荒雖解,社會仍不安定,則好容易跑出來了,誰肯毫無希望地再回去?李特兄弟因此才豎起了反旗。如今關西已平,但是地多人少,正好把這些流民遷徙回去,以實兩州。
即便李氏等略陽氐,也多以農耕為主,遊牧習性十不存一,既然如此,讓他們回老家去屯墾,對於國家和對於個人,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至於巴蜀土著的排外情緒,這問題得另做籌謀,嘗試逐步消解,若想要利用主客矛盾來控馭巴蜀,必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巴蜀主眾而客寡,李氏乃靠着扶持客民鎮定地方,難道華朝還能這麼幹嗎?
所以巴蜀雖定,其事千頭萬緒,不是那麼容易就搞得掂的,而中朝雖然已有準備,將陸續委派能吏前去治理梁、益二州,山高水長,終須時日。陶侃為此不能離蜀,大軍亦不便遽歸中原。
直到仲夏之時,兩州才終於安撫得差不多了,而甄隨的斷腿也近乎痊癒。腿腳一靈便,甄蠻子又坐不住了,乃自請將兵三千,南下去收寧州。
對於此事,陶侃原本屬意陸和,但甄隨卻說:「正當暑熱,南中多瘴癘,小陸是青州人,哪裏呆得慣呢?一旦中了暑,甚至於染疾,軍中又無良醫,怕是有命南下,無命北歸,要埋骨在蠻荒之地啊……」
陸和在旁斜睨甄隨,心說我招你惹你啦,沒事兒你咒我幹嘛?!
「……末將是湘州人,走慣了山地,穿慣了叢林,也受得暑熱,也聞得瘴氣,則陶帥不委我往南中去,還能派何人呢?」
陶侃心說你總是有理由啊,問題這理由我還不好駁……沉吟少頃,便道:「甄將軍確是往定寧州的不二之選,只是三千兵無乃太少乎?想李氏屢遣大將,率上萬兵馬南下,皆不能定寧,何況區區三千人?」
甄隨笑道:「兵有多何用?巴氐上萬,難道還能當老……末將所部三千不成麼?」隨即正色道:「如末將此前所言,須選體力上佳,能行蠻荒,能避瘴癘者,始能隨我往定南中。以此為條件,即三千人亦不易選,恐怕還須自蜀中現招募呢。」
於是最終,他就精挑細選了三千人,渡瀘水而向南中。陳劍從行,途中問甄隨:「本以為甄帥欲自益州出兵,東取荊、湘,不料卻向南中……」甄隨笑道:「小陳你想得不夠長遠。欲自巴蜀東進,須如昔日王濬一般,造大樓船,沿江而下,然而樓船豈是三五日便能造成的啊?我若待其船成,既無趣味,又恐朝廷召我還洛,不如先向寧州——等老爺回來,估計船也造成了,自可再建東定江南之功。」
先打哪兒再打哪兒,怎麼才能讓自己永遠沒有坐冷板凳的機會,一直都有敵可殺,老爺心裏有數啊——做人呢,就得講點兒計劃性。
陳劍敬服不迭。但他並沒能跟着甄隨跑太遠,才到朱提,還沒能渡過瀘水呢,陳興國便即染疾病倒,差點兒連命都交代了,甄隨只得命人將其輿歸成都,尋醫者好生調治。
從成都平原最南端的僰道縣(也即後世的宜賓市),進入丘陵山地,前往寧州治所滇池(在後世玉溪市江川區),足足一千五百里之遙,即便甄隨找了合適的嚮導,所部又皆精兵,行軍時他更是帶頭跑在第一個,日行亦不過四五十里而已——估計得走一個來月。好在才到銅虜山,王遜便遣部將爨琛前來接洽,表示願從王化。
王邵伯守備寧州,已經整整十年了,內撫諸夷,外御巴氐,亦頗感心力交瘁。他曾經多次派人東行,經廣州北上,向司馬睿和王敦討要援軍,卻總是得不到回應。等到聽聞應詹守牧湘州後,王遜看見了一線曙光,即致懇請,希望應詹能夠西取牂柯,打通到寧州的道路——那以後請援兵、要物資就方便了呀,至不濟一旦失敗,我也有後路可退,不必要跑到同樣蠻荒的交、廣去。奈何應思遠所部兵馬不多,西行不久,即被氐兵逐退……
對於王遜來說,真所謂「北望王師又一年,王師還剩幾個連」……
華朝肇建已然四歲,則再怎麼偏遠,消息閉塞,王邵伯也終於得着信了。他想派人前去洛陽表態,奈何北面是巴氐,東面是建康政權,山迢水長,根本就不可能潛行而過,無奈而只得繼續跟滇池城內死扛。
巴氐殺得最遠的一次,前鋒已至同瀨,距離滇池不過四百里之遙,卻被寧州將姚崇、爨琛拼死給堵了回去。然而姚、
第五十八章、從成都到滇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