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清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子裏,他努力支着耳朵,想要聽聽兒子跟女婿的話,只可惜一個字都聽不到。
他這模樣,着實把杜玉娘逗得不輕。
人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爹還不到四十呢,如今瞧着,卻像個老小孩兒似的。
「爹,你要聽,就大大方方的聽,站在這兒能聽到?」
杜河清扁了扁嘴,「那楊崢不是不讓我聽嘛!」
「早晚都能知道,您急得什麼?」杜玉娘勸他,「要不您跟我去鋪子裏瞧瞧去?」
杜河清一想,在這兒待着他也是心焦,還不如出去走走,分分神,沒準一會兒兩人就說完話了。
「行,那走吧!」
杜玉娘換了一身衣裳,跟姜氏交待了一聲,帶上小魚兒,和杜河清一起出了門。
父女倆出了胡同,一路往大街上走去!沿途有不小挑着擔子進城的小販,邊走邊叫賣,瞧着特別有生活氣息。
「玉娘,楊崢說的事,你之前可知道?」
「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杜河清輕輕地嘆了一聲,沒再說話。
杜玉娘想,他大概心情複雜,不知道結果是怎麼樣的。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糾結呢!她一方面是希望虎子有出息,能夠去貢院讀書,將來能為杜家改換門庭;另一方面又怕虎子去了貢院受排擠,貢院裏的事事非非,就是另一個小小的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貢院裏的士族子弟哪個都不是好惹的!虎子進了江南貢院,就好比綿羊進了狼群……
杜玉娘想到這兒,心裏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扎了似的,難受起來。
爺倆誰也沒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在街上走着。
兩個人照舊從後門進到鋪子裏。
「爹,您瞧咋樣?」
杜河清不住的點頭,「不錯不錯。臨正街,人來人往的熱鬧着呢!將來門臉好好修修,瞧着也氣派!這樣好的鋪子,就該在手裏好好攥着,將來啊,有錢都買不到。」
杜玉娘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爹,您現在這眼光也不差啊!」
「那是,你爹我的眼界,可比過去強多了!」
杜河清以前,覺得土地最值錢,到什麼時候啊,手裏都不能沒有地!他覺得糧食才是最保靠的東西。
家裏做了生意以後,他眼界開闊了不少,見識多了以後,這想法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種地有種地的好,開鋪子有開鋪子的好。」
杜河清似乎若有所思,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沉默下來。
「爹!」杜玉娘奇怪地道:「您這是怎麼了?」
「唉~」杜河清嘆了一口氣,「爹在想,讓虎子讀書,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杜玉娘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讀書當然是件好事啊!自古讀書出人頭地,識字明理,是好事啊!
「江南是繁華的地方,爹是怕他去了那邊,被迷了眼,成了第二個杜十一啊!」
杜玉娘知道她爹是個重情義的人,雖說跟二房弄得最終這個地步,根本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是在她爹心中,還是覺得二房的人是自己的親人,否則的話,他又何必給杜安興收屍?又何必收留杜小枝姐妹倆?以至於到了最後,連杜河浦上門這件事,都默認了。
「爹,虎子和那個人可不一樣!」杜玉娘不太高興,憑啥拿虎子跟杜安興比,雖是死者為大,可是杜安興根本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啊!
「你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你不知道?雖說江南富饒,可是虎子是去讀書的,天天關在貢院裏,哪裏能出去瘋?再說,銀子不要給他太多,沒了錢,他就是想學壞也難!」杜玉娘嘴上這樣說,心裏想的卻是得讓楊崢托個可靠的人,把錢交給他,就近照顧虎子,順便還能監督虎子讀書。
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嗯!」杜河清還是心不在焉。
「爹,你到底想啥呢?」
杜河清就道:「玉娘啊,爹這心裏慌着呢!」
「慌?為啥?」
杜河清嘆了一口氣,才道:「爹是個沒本事的人,要不是你張羅着開了個麵館,咱家還在鄉下土裏刨食過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