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當真能夠先知先覺,哪還需煞費苦心,找尋那驚鴻簪的遺主人,只需掐指一算,便將之找着了;若能未卜先知,又怎會一路之上,受了朱瑤的花言巧語所騙?現下你既問起,不妨與你開個善意的玩笑,好歹做個合事老,將你與莫溪言的關係拉近一些。」
想到這裏,便即捋須道:「敗莫問,成亦莫喜。無量壽佛!」一派莫測高深的樣子。
白若雪聽後,愕然半晌,方始道:「『敗莫問,成亦莫喜』。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蕭影神色儼然,捻須道:「天機不可泄漏也!」
莫溪言一直跟在後首,他原是姓莫,這時聽聞蕭影說「敗莫問,成亦莫喜」,暗想:「這『莫問』二字,不就是爹爹名諱的頭兩個字麼,難道天山派真要毀在爹爹的手裏?『莫喜』與『莫溪』語音相近,這裏面莫不也是在說我?」
思及此節,他開口道:「呂真人的意思,是說成敗系在爹爹和我身上,是不是?」
蕭影合什道:「無量壽佛!」
莫溪言登時喜上眉梢,激動道:「『敗莫問,成亦莫喜』,您說我爹爹雖然不利於天山派,我卻能解得天山派之圍,真是這樣麼?」
蕭影不置可否,只道:「天機不可泄漏也!」
莫溪言心裏極是受用,昂然便道:「若能救得天山派,我自當竭盡全力,便算做了天山鬼,那又何足道哉!」說這話時,自然而然朝白若雪臉上瞧去。
白若雪知他一番好心,自己也想極力對他好些。可自己一顆心,自與蕭影相遇,又經歷一番患難後,全然沒將之放在莫溪言身上。先前只道蕭影已死,自己一顆心仿佛也死了一般,整個人半點打不起精神來,思慮再三,便有了隱居天山,青燈古佛,一生不嫁人那番決斷。陡聞蕭影未死,一顆心又像活了過來,但向師叔發下的誓言,豈又能反悔?更何況蕭影未死之事,只是得自傳言,他究竟是死是活,現下仍然是個迷團。退一萬步想,即便蕭影不死,他既是為了朱瑤,不惜弄得身敗名裂,也要上天山來刺殺自己的三位師叔。拋開後面尚有一個情敵朱瑤公主不說,單就三位師叔的大仇,便與他不共戴天,豈能再作他想?
她心裏早自算定,不管怎樣,註定一生只能坐修枯道。
此刻見莫溪言目光惓惓望來,她當即錯開了眼光,不敢與他相接,紅着臉道:「莫師兄,你救得天山也好,救不得也罷,我白若雪今生負了你的,只有下輩子再圖報答。我日間許下諾言,此生要學師祖婆婆,孤老天山。你若作他想,趁早下山,免得我白若雪還不起你這個人情!」
莫溪言心如冰戳,又痛又寒,但還是道:「若雪,你這是說哪裏話來?我莫溪言豈是那種趁人之危之人!便算你當真變了心,不再來睬我,我也當盡心竭力,化解天山危境!」
蕭影聞聽兩人對答,心下好生難過,原想借着兩句莫須有的言語,會哄得白若雪對莫溪言另眼相看。可瞧眼下的情形,白若雪心如磐石,定不肯與莫溪言情歸於好。不禁想起這世間男女情愛,當真有着太多的不確定性。這種叫愛情的東西,說來半點不由人,兩個人的一縷情絲若交織相系,那便是八匹馬也拉扯不斷;一朝斷開,中間從此便隔山隔水,如那深溝大壑,一頭的人望穿了秋水,另一頭的人卻早已不等在對岸。莫溪言可算極好極好之人,若非自己的出現,他與白若雪之間,或可白頭偕老。
蕭影自知再無話說,見白莫行走甚是緩慢,便攜同二人勁步上峰。
待得眾人全上托木爾峰,天已黑定,白若雪早已吩咐廚下做了飯菜,盛來上好美酒,將之擺設在自己閨房中的外室,陪蕭影、莫溪言邊喝邊聊。
白若雪酒量不大,卻也能喝兩口。她生性外向,想想明日大戰,不知是死是活,這時又喝了幾口,紅顏豪慨,頓充胸臆,與蕭影相談甚歡。
喝到醺醺處,白若雪眉眼朦朧,起身湊眼到蕭影近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呵呵,我看您……您一點兒不像神仙,倒似個老頑童!不過……不過說你是老頑童也不大像,您畢竟沒那麼頑皮。對啦,你是我認識的一個……那個……」
猶豫了一會兒,她接着說道:「呵呵,你是蕭影,你是蕭影!」
蕭影只道身份給她識破,大驚變色,正想自承其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