贄敬便陡然意識到,這又是一個可以捉住的好機會。
大陳五百年,從未有過殺使的事,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而且其他諸國會怎麼看待他們大陳朝?因此他像是抓住了陳凱之的小辮子,今日決不輕易放手,就是要整治陳凱之。
於是他毫不留情的,狠狠抨擊陳凱之。
「以後其他國家還敢來使臣嘛?」
這話說得嚴重了,陳凱之卻是抬眸,與陳贄敬對視:「下官為何說了不算?難道殿下沒有看到他們向下官以及臣的部下舉起了屠刀嗎?難道殿下聽不懂胡語,卻連那巴圖激勵胡人時,那一句『殺光他們』都不知道含義?這是最簡單的話,殿下也聽不懂?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胡人先想取我們性命。」
「趙王殿下……」陳凱之面帶怒色,不甘示弱地反駁趙王:「若是在殿下心裏,下官和將士們的安危都不及幾個胡人,下官無話可說。殿下若要責怪下官,要治罪也好,想要如何都罷,下官也絕無怨言,可是下官在這裏卻有一句話想要說明白,勇士營的將士,俱都是下官的部下,愛護自己的部下,本就是下官的職責,胡人要殺光他們,下官便殺胡人,下官也是陛下的臣子,而殿下乃是陛下的父親,難道不該愛護自己的臣民,反而去為那些想要殺死殿下臣民的人,而指責下官嗎?」
陳贄敬心裏發寒,覺得陳凱之真是有一張伶牙俐齒,句句強詞奪理,因此他面容微微一抽,很是氣憤地說道。
「你……狡辯,不管怎樣,你都是殺了胡人王子,殺了胡人來使,那麼,你如何承擔這個後果?你可知道,胡人就近在咫尺,他們已入了雁門關,距離我大陳又有多遠?只一日的功夫,快馬便可抵達……到了那時,若是我大陳的軍民遭受任何損傷,你……承擔得起這個干係嗎?」
他的話,其實也有道理。
胡人已經入關了,若是這些胡人惱羞成怒,不選擇繼續攻燕,而是一心為了巴圖報仇,直接南下,到時可就真正是生靈塗炭了,大陳和胡人畢竟還隔着一些燕人的城鎮,可入關的胡人想要南下,越過幾個燕人的城塞,便可直抵大陳的邊境。
到時,死了一個人,都是非同小可的。
陳凱之正色道:「若是如此,下官甘願受罰,可是下官從未聽說過,有人因為善待胡人使者,便可使胡人沒有虎狼之心的,我只聽說,自秦皇乃至先秦周王以降,我大漢想要保衛邊疆,歷來是靠一次次出擊,狠狠敲打胡人,將他們打痛了,打怕了,才可換來邊鎮的安寧,所以,若是胡人南下,因此而使我大陳生靈塗炭,那麼下官甘願受罰,一切的帳都可以算在下官的身上!」
陳贄敬一時啞然,想不到陳凱之還真敢攬事,他正想反唇相譏……
就在這個時候,太皇太后卻是突然深深地看了陳贄敬一眼,那幽深的目光透着幾分警告的意味,隨即她便收斂目光,才淡淡道:「好了。」
她的話,其實頗為綿和,沒有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卻總令人忍不住敬畏起來。
陳贄敬忙道:「母后,他……實是膽大妄為啊,兒臣也是為了……」
太皇太后剛收斂的眼眸又是一抬,冷冷地看着趙王,突然厲聲道:「難道你沒聽明白哀家的話嗎?哀家說了,夠了!」
「是。」陳贄敬頗有不甘心,卻還是乖乖的頷首。
此時,他心裏突的咯噔了一下,自己的母后,竟是三番兩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訓斥自己,無論如何,自己也還是陛下的父親,是她的兒子啊。
陳贄敬的心裏除了浮出了怨氣,還掠過了一絲殺機,卻是溫順地道:「兒臣萬死。」
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氣,才淡淡說道:「不就是殺死了幾個胡人嗎?你只記得,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你似乎也忘了,胡漢不兩立,現在勇士營拼了命的活了下來,你苛責他們做什麼?」
「我……」
「你的氣度,就僅此於此嗎?」太皇太后逼視着陳贄敬,冷冷地質問他。
陳贄敬竟是無言。
反而是身後的鄭王,這時道:「母后,其實皇兄也是為了江山社稷着想,一旦胡人南下,這陳凱之,豈不是萬死莫恕?老祖宗萬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