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六七十來歲的年紀,手裏捧着一小把瓜子,一邊磕一邊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這不是邵雲去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會是被學校給開除了吧?也是,這爹不疼娘不要的,爺爺又死了,雖然僥倖進了一高,可是你學習成績又差,三天兩頭的在學校打架滋事,被學校開除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一個人自問自答,就演完了一整場戲。
仿佛是習慣了這人的嘴賤,何如林壓根不想搭理她,拉着邵雲去繼續往前走。
可是她卻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邵雲去,只聽着她不依不饒的說道:「你看我家何志生,中考的時候考了全縣前十,現在在一高讀書都不用交學費還給獎學金。而且他年前的時候參加了省里的英語口語大賽,拿了一等獎呢,高考能加十分你知道嗎?我看你邵雲去就該好好的向我家何志生學習,可別和你那白眼狼爹一樣,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一肚子壞水,下輩子保管是做畜生的命。」
這樣的話和詛咒有什麼差別。
一旁的老阿婆們也看不下去了,勸道:「王霞啊,說什麼呢,論輩分你可還是雲去的外婆,有你這麼做長輩的嗎?」
王霞嗤笑一聲:「得,你們想做這小崽子的長輩,可別拉扯上我,我老何家可高攀不起……」
邵雲去停下腳步,忽然回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王霞,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話你不應該送給我,而是應該留給你自己。」
「什麼?」突然被打斷了話,王霞也是一愣。
只聽見邵雲去一字一句的說道:「一肚子壞水,下輩子保管是做畜生的命。」
「你,你說什麼?」王霞的臉色刷的一下陰沉了下來,她從凳子上站起來,打從她大兒媳婦做了縣警察局的副局長之後,在官山村就再沒有人敢和她嗆聲。沒看見她就算再怎麼辱罵邵雲去,這些老阿婆就算看不下去,也只是輕聲細語的勸誡嗎?
可是現在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而且還是自己辱罵的對象,向來只敢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的邵雲去。
「你,你再說一遍——」她瞪大了眼,一臉鐵青。
邵雲去笑了笑,如她所願:「一肚子壞水,下輩子保管是做畜生的命。」
邵家和王霞的恩怨由來已久。
事情得從邵爺爺那一輩說起。
大動亂的時候,邵爺爺被自己的親弟弟舉報,送到了南邊深山老林里接受勞動改造,也就是在那裏遇上了因為背上地主階級成分,同樣被看管起來的邵奶奶。兩人一見鍾情,並隨後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
靠着邵爺爺的一手醫術,兩人在那個時候少吃了不少苦頭。大動亂結束之後,邵爺爺自認無家可歸,乾脆跟着邵奶奶回了老家,也就是現在的官山村。
而王霞一家,民|國的時候本是邵奶奶家簽過賣身契,世代為奴的家生子。
衛國戰爭勝利之後,好不容易擺脫了卑微低賤的身份,沒成想還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原本站在時代前沿的貧農階級轉眼間又落入塵埃。
尤其是在邵奶奶一家回來之後。
王霞的容貌不錯,嫁的更不錯,丈夫是當年十里八鄉唯一的一個赤腳大夫,備受尊敬。光是衝着這個唯一,就知道王霞當年的日子過得有多舒坦。
只是沒想到邵奶奶帶回來了邵爺爺,一個赤腳大夫怎麼能和受過正統醫學教育的邵爺爺相比較,不過兩個月的功夫,附近村子裏的村民都知道官山村來了一個醫術高明的中醫,疑難雜症都能治,價錢比何家便宜了將近一半。
這個時候,誰還會去找有時候連針頭都能卡在病人屁股上拔不下來的赤腳大夫看病。
沒人上門,何家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也就是打這時候開始,王霞徹底恨上了邵家。
邵雲去站直了身體,說道:「走——」
廚房,浴室,小花園……樓梯拐角處,一一清理過去,整整九隻死公雞的屍體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好好的王家別墅也被搗成了破破爛爛的樣子。
邵雲去掩着口鼻,說道:「去弄點汽油來,把這些屍體都燒了。」
「是。」李秘書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他拎着一大桶汽油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