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夜, 曲樂白終於將新一期的連載趕了出來。
也許因為是初稿,也許是心理作用,曲樂白總覺得亂七八糟,根本見不了人。
要她改,她又束手無策,從前那種「哪裏都需要改」的感覺消失不見。她這才知道, 能改至少說明基礎還不錯,而如果寫出來的東西完全是垃圾時,就連修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柔醬陪着, 自己似乎就寫不出東西來。
寫不出來了。
這五個字像是魔咒, 哪怕努力想要改變, 哪怕自己硬着頭皮憋出了幾個字,也無法改變現狀。
「做了就會變好」, 這句話是全然的謊言, 是哄騙你走向「怎麼都做不好」的謊言。
正當曲樂白心情煩躁到想要自殺的時候,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大佬出現在門口。
大佬帶着一碗飄香的食物, 對她說:「你妹妹說你生病了, 所以我來探病。雖然只帶了一碗餛飩,但這是你最喜歡的, 我排隊好久才買到的。」
曲樂白收起支離破碎的心, 好不容易才擺出一個歲月靜好的笑容, 說:「謝謝, 她怎麼聯繫到你的?」
她腦海里突然划過柔醬那句「做表情太累」, 竟覺得感同身受。
「她不知怎麼查到了我們社裏的徵文稿,上面有我的郵箱,就給我了郵件,跟我求情讓我寬限幾天來着呢,」大佬笑了笑,說:「你這個妹妹,挺不一般的。那徵文稿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出去的,她竟然也找得到。」
曲樂白笑了笑。
無論什麼時候放出去的,付欽鳳說不定已經找到它很久了。
「身體真的撐不住了麼?寫文這麼傷身體的話,要麼就……先休息一下?」大佬試探地看向她。
大佬還不知道她是熬夜打遊戲到這個地步的,還以為是創作令她嘔心瀝血,因此很是心疼。曲樂白也讀得懂她眼神里的意味:如果連載對你是這樣大的負擔,那麼我們就算了吧。至於公司和企劃,我來想辦法。
可,曲樂白明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又怎麼會妥協呢?
她接受不了謬讚,也接受不了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善意。這些都像是欺騙一樣。
是她自己自甘墮落,卻要大佬替自己承擔責任?公司會怎麼看待自己,讀者們又會怎麼看待自己?
如果在這裏停下腳步,那筆名也就不再屬於自己了吧。
曲樂白深吸了一口氣,說:「不……我寫完了,唔,寫完了初稿。你可以……幫我看看麼?」
本來打算修改完之後好整以暇地給柔醬看,卻沒想到,要先面對大佬。
大佬是自己的編輯,天然可以信任。哪怕是不成氣候的半成品,也完全沒問題的……吧?
大佬臉上露出一個驚異的表情,說:「以前完稿之前從不給人看初稿,這次怎麼……」
曲樂白說:「連載的本質,不就是把草稿給人看麼?尤其像我這樣,每寫三行就要回頭改一行的寫作方式。」
自己必須穩定大佬的軍心,告訴大佬,自己能行。
但那只是一份不成器的初稿而已……連改動都不知從何處下筆,曲樂白自己也沒譜兒。
她幾乎是懷着公開被凌遲的心情,將文檔打開給大佬看的。
大佬瞪着眼睛看屏幕,十分認真,連標點符號都要扣出某些言外之意。
看文的過程中,大佬什麼話都沒說,表情也沒有變化,這讓曲樂白心懷忐忑,不知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這半成品。
半晌,大佬終於回過神來,道:「挺好的,挺好的,吧。」
「沒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曲樂白問。
這樣問過之後,大佬似乎才恢復了一點兒職業女性的狀態,將文檔拉至最前面,提了許多修改意見。
編輯同作者的立場不一樣,看待作品的方式也不一樣。曲樂白想問的是「好不好看」「能不能打動人心」,大佬卻告訴她「如何才能更流暢」「這樣改會更主流」。
曲樂白覺得有些不對,卻不知道是哪裏。
當大佬提出所有可修改的細節之後,統籌兼顧地總結了一句「文寫得很不錯」時,她終於
26.理性墜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