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若是夏秋兩季都避開航海,官軍就趕不上涼季了啊。」
朱高煦沉吟片刻,終於痛快地把心裏的念頭、徑直說了出來:「明年底再打。」
王貴聽罷愣在那裏,一時間找不到詞兒、繼續寬慰朱高煦了。
若是謹慎起見、海軍最穩妥的做法,便是今年避開風暴多發的季節,先航行到峴港等可以避風的地方駐紮;等待明年涼季,再行出擊。
如此一來,大明官軍不僅可以在熱帶地區的涼季作戰;而且能完美地規避颶風發生的季節。這種方略的唯一缺點,便是耗費的時間太長。
一場戰役、需要先在路上等待一年,當時朱高煦確實沒考慮過如此磨蹭的辦法。
如今他才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在認識上有偏頗。海洋戰略在空間和時間上的廣闊度、對比目前的技術水平,可能並非他直覺中想像的樣子。
然而,他本來對戰爭是有充分領悟的,明白一場戰爭的深遠影響;所以當初陳瑄所言「沒勝算為甚麼要打」的言論,深得朱高煦認同。機會不恰當時,不能吝嗇時間,因為如果一旦戰敗,戰略實現在時間上的延誤、會倍數地增加。
朱高煦無法親自出海,去替代前方官員決策,更沒法去具體操作戰船、避免失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宏觀大略上進行理智的決斷。不過這回他顯然有些失誤。
「皇爺太苛刻自家了。」王貴只能如此說了一聲,並聲情並茂地嘆息了一口氣。
朱高煦不想和他多說了,因為自己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切實地解決問題。
他走進正殿,在大桌案北邊的椅子上入座,立刻看到案上擺着一疊奏章。他便一本本地瞧上面的貼紙,然後隨手丟在桌案上。原本整齊的桌案,漸漸變得凌亂。
一堆今天早上送來的奏章里,並沒有看見有關海軍的消息。朱高煦便停手了,皺眉坐在那裏。
大案上除了丟得亂七八糟的奏章,還有一個地球儀。這是木廠製作的東西,出產自皇城西南角的工部木廠。這件東西的做工非常精細,就連支撐木球的弧形木骨架上、也有盤龍圖案的雕花,上面的圖形字樣更是細膩小巧。
然而刻着的地圖、必定很不精確。地圖的一部分是出自海圖記錄、以及朱高煦的個人修改,一部分完全是朱高煦憑「想像」增補的,經緯度可能也有較大差錯。不過海路的大概輪廓形狀,應該問題不大。
地球儀旁邊有一疊書籍,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寫着:大明寶船圖解。右下角還有小字,守御司南署假物院。另外木案上還有一些長短不一、卷好的圖紙,都用紅繩綁着。
朱高煦瞧着面前的事物,便順手用手指刨了一下地球儀,那木球隨之轉動起來。空氣中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木料芬芳。
或許因為心頭掛念着、最關心的大事,便如一塊石頭懸在胸口,他有點浮躁,靜不下心做別的事。他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步到了正殿的寬闊門扇之外。
太監王貴像個尾巴一樣,也彎着身體跟了上來。
朱高煦站在原地,靜靜地觀望着正殿外面草木繁茂的景色。宮牆外面傳來了鳥雀的鳴叫,那綠意盎然的枝葉幾乎一動不動,只有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磚地上、躺着的零星新枯葉,讓人感受到了些許秋日的氣息。空中沒有風,天氣晴朗、清晨的空氣清新,身在此地的人,確實難以想像風暴的場面。
王貴小心翼翼地說道:「皇爺,這天兒還很熱啊。」
「嗯……」朱高煦繼續觀望着外面的景色,發出了一個聲音。
他好像在聚精會神地觀察着甚麼,眼睛炯炯有神。然而這寧靜而安穩的皇宮,甚麼也不會發生的。泛着溫和朝陽陽光的琉璃瓦、鮮艷美麗,規規矩矩的一隊宮女、此時正不緊不慢地在走廊上行走。長住在此地的人,幾乎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奇。朱高煦只是在想像着,一些虛無的意境罷了。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想起王貴剛才的話題,便又隨口回應了一句,「很悶熱。」
王貴忙道:「等那邊的宮女過來了,奴婢吩咐她們去取一些冰塊。」
朱高煦不置可否,他也不關心這些瑣事。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