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帝國別的郡國一樣,廣陵的郡府吏員都是本郡人,並且其中不乏有曾做過朝廷「命卿」,也即縣丞、縣尉以上吏職的。
臧洪是一個,他出仕過縣長。
郡主簿袁綏也是一個,他年齡比臧洪大得多,今年四十多歲了,七八年前他為公府所辟,做過公府的掾吏,後來出仕地方,當過六百石的縣令,——如單論品秩,比臧洪還要高一點。
不同於後世「官」與「吏」之間的界限森嚴,當下的官與吏間並無明顯的分野界限,所以,州、郡的掾吏中常常有如臧洪、袁綏這樣曾經出仕朝廷,但後來因為種種緣故,又掛印歸家或被朝廷免職,而在歸家後,又被州郡所辟,出仕州中、郡中,改做一些較低等級掾吏的的。
臧洪是主動棄官歸家的,袁綏也是。
袁綏出任縣令時,所在之郡的郡守是一個中常侍家的子弟,貪好財貨,郡中督郵奉其令,來向袁綏求錢,也就是「索賄」了,袁綏不肯自污己名,不願給錢,可因為背/景不硬,又不敢得罪,是故乾脆就掛印歸家,回到鄉中後,他素在郡中有名,又出仕過公府、當過縣令,資歷也夠厚,遂被郡中當時的郡守闢為五官掾,張超到任後,又改任他為郡中主簿。
五官掾的地位比功曹和主簿高,可以說是郡府或縣寺掾吏中最高的一個職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這個職位更多的是一種榮譽,類似「榮銜」,實權不大,張超改辟他為郡主簿,——主簿如同後世的秘書,乃是長吏門下五吏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這實際上是對他人品、能力的一個信任和重視,而他的地位雖有略降,然而手中的權力實際上也是增加了。
因此,荀貞在前世時雖未聞過袁綏之名,對他卻亦如對臧洪那樣的禮敬。
車窗外,道邊樹、農田、河流、鄉亭里落等風景過替。
車內,荀貞、臧洪、袁綏閒談敘話,說過初次見面的客套詞話後,話題慢慢地就轉到了朝廷政局、徐州和廣陵。
最先說到的朝廷的政局形勢。
荀貞是從洛陽來的,臧洪、袁綏問了他不少董卓進京前後的事。
如今洛陽的形勢,可以說是一日數變。
荀貞離京雖尚未久,但此時京都的政局、形勢卻與他離京前已有大不同了。
最大的不同當然就是:董卓漸漸站穩了腳跟,袁隗、袁紹等士人集團日漸不支。
在來廣陵的路上,荀貞和曹操、何顒等人沒有斷掉聯繫,勤有書信傳送,對京都局勢之變極是清楚。
臧洪問道:「吾等在廣陵聞言:董卓自入京之後,日漸跋扈,恃兵自雄,妄干國政。敢問明府,京都形勢現在如何了?」
「我離京之時,董卓已顯跋扈不臣,在我在來廣陵的路上,更是於信中知道了兩件事。」
「哪兩件事?」
「執金吾丁原為董卓所殺,部曲被董卓吞併;司空劉弘被免,董卓自為司空。」
這兩件事都是發生未久,臧洪、袁綏兩人尚不知曉。
聞得此言,兩人頓皆失色。
袁綏驚道:「董卓自為司空?」
臧洪驚道:「丁原被殺了?」
荀貞看了眼臧洪,心道:「比起袁綏,臧洪更有眼光、更知輕重啊。」
司空乃是三公之一,表面看來,董卓自為司空的影響似乎更嚴重一點,可實際上,董卓殺掉丁原卻才是更嚴重的一件事。
丁原是袁紹等為了制衡董卓而舉為執金吾的,如今卻被董卓殺掉,其部曲為董卓所並,這說明袁紹等人的制衡策略已宣告破產,並且往更深一層來看,董卓本就兵精,現如今丁原的部曲在呂布的帶頭下亦歸屬了董卓,——曹操等人信中還說,何進、何苗留下的部曲,在董卓財貨的引誘下,也都紛紛歸從了董卓,這麼一來,京都的軍事力量大部分都由此落入了董卓的手中,沒有足夠的軍事力量支持,袁紹、袁隗等士人集團必將再也無法抗衡董卓了。
換言之,董卓在洛陽一手遮天的局面很快、或者說現在就已經到來了,——劉弘被免,董卓自為司空,就是外露出來的表現之一。
臧洪急追問道:「吾聞丁原昔為縣吏時,縣有警急,他受命不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