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沒有等太久,杜買、陳褒等人相繼歸來。黃忠很快做好了飯食,諸人洗過塵土,聚坐前院,一邊吃飯,一邊交流彼此的情況。
大體而言,亭中各里的里長、里父老都挺給面子,從安定里、南平里、繁里、春里四個里統共召集到了五十來人,比去年將近翻了一番。尤其是安定里,還額外拿出了二十石米糧,「以供荀君貼補操練」。安定里是由陳褒負責的,他轉述那裏長的話,學得繪聲繪色。
杜買又奇又喜,說道:「亭中諸里,安定里最富,往年備寇的時候,也曾與提過要它額外出些錢糧,卻從沒得到過半斗一升。今年卻是怎麼了?竟肯捐送?……,阿褒,全是你的功勞!」
陳褒不貪功,笑道:「哪裏是俺的功勞!非是俺的要求,而是他們主動提出,叫俺也是十分驚喜。它那裏長與里父老說,『荀君剛正清廉,些許報效,自是應該』。……,荀君來亭部時日未久,已得百姓愛戴,實令小人等亦覺臉上有光。」
二十石米糧,數目不多,但就一個「里」而言,不算少了。一個百石吏每月的俸祿也不過才八百錢加米四石八斗。二十石米糧,頂的上一個百石吏兩月的俸祿了。而若比之軍中,一個士卒每月的口糧平均下來是一石八斗左右,二十石,夠一「什」軍卒一月吃用。
荀貞心道:「『剛正清廉』?說的是我上次拒收他賄賂的事兒麼?」謙虛地笑道,「我初來乍到,既無威信,又無事功,何來『百姓愛戴』呢?諸君久在亭部,威信素著,特別是杜君,捕盜治安,深得部民敬畏。安定里肯出二十石米糧,都是諸位之功。」
杜買等人得了稱讚,雖知荀君說的是漂亮話,但也都很是開心,唯獨繁尚苦着個臉,說道:「安定里的里長、里父老會做人,叫阿褒撿個便宜。北平里的里長卻是個奸猾老狗,不給荀君臉面,叫俺好生着惱!……,嘿,早知與你阿褒換換,換你去北平里,俺去安定里!」
杜買問道:「事情不順麼?」
「那老狗又是說里中各家都要治場圃、修竇窖,又是說要培築里牆,總之一個人不願多出。俺好說歹說,他也只肯出十五個人。」繁尚惱道,「說得俺嗓子都冒煙了,一碗水都不肯倒!」
「去年十六人,今年十五人?不多倒也罷了,還減少一個?」杜買、陳褒等人都極不滿意。
陳褒對荀貞說道:「亭中六里,春里人最少,只有二十來戶,安定、南平、敬老、繁里皆五六十戶,獨北平里人最多,百餘戶,四五百口。他們里中便仗着人多,在亭部向來驕橫,一向不怎麼把其它幾個里的人放在眼裏。從最南邊的南平里到最北邊的春里,每個裏都受過他們的欺負。特別是春里,他們兩個里的田地相挨,幾乎每年都要發生幾次爭水、爭地的鬥毆。
「每鬥毆時,北平里往往全里出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百號人,聲勢浩大。俺記得前年時候,他們甚至將春里的里牆打壞!把春里當時的里長都差點打死!……,欺負人的時候全里上陣,備寇的時候卻只出十五個人?」
他憤憤不平:「老實說,俺早就不滿他們了,只是一直不得藉口收拾!一百餘戶的大里,出的人不如安定諸里?這叫個什麼道理!」
荀貞和陳褒兩個人的性格有點相似,都是不把喜怒帶到臉上,一個總是雲淡風輕的,另一個則總是笑嘻嘻的。認識陳褒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發怒。——連陳褒這樣好脾氣的人都對北平里不滿,可見北平里平時在亭中有多不得人心了。
黃忠順平了喉嚨,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把羹湯放下,說道:「也許他們就是因為自恃人多,所以不肯多出人參與亭部的備寇吧?」
安定諸里,多則五六十戶住民,少則如春里才二十餘戶,如果有強寇來襲,怕是沒有能力自保,需要依靠亭中其它里的支援,所以對「備寇」比較積極。而北平里百餘戶,丁口至少二百多,也許他們認為憑藉他們自身的力量就足以抵禦寇賊,故此對「備寇」不積極。
繁尚說道:「老黃說的不錯,他們就是這麼想的。……,他們的里長當着俺的面就說了,去年備了幾個月的寇,折騰得不行,結果半點都沒用上。雖有幾股賊人來犯,但都是寥寥幾人而已。哪裏用得着那麼多人『備寇』?還說要不是看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