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輿是汝南的郡治,向北百餘里是陳國,向西百餘里是潁川,此地如再失守,那麼呂布向西可掠潁川,北進則可進攻陳、梁。他如果西略潁川的話,孫堅的後路就會被他阻斷,而他如果北取陳、梁的話,則豫州就會因此而被分成東、西兩個部分,黃蓋等人將陷入極大的被動。
孫堅怒不可遏,拍案罵道:「袁術豎子!與我定下盟約,而今卻遣兵犯我境。背盟毀約,非人子也!」眼見孫策擊破張揚的援兵,稍微假以時日,波縣就可攻下,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袁術卻從他的背後捅了他一刀子,越想越是惱怒,他拔出佩劍,狠狠地斫在案几上。
吳景憂心忡忡,說道:「橋蕤、紀靈,術部名將也;呂布,并州飛將,人云『馬中赤兔,人中呂布』,雖敗於長安,而明將軍嘗與之交鋒,應知此人實驍悍。公覆或可敵橋蕤、紀靈,料卻難擋奉先。已失吳房、上蔡,若是平輿再失,豫州險矣!將軍,為今之計,宜撤兵歸豫。」
「公覆」,是黃蓋的字。
黃蓋姿貌嚴毅,善養兵卒,能得將士死力,為人長於決斷,智勇兼備,乃是孫堅帳下得力的重將之一,不僅能力出眾,他的出身也不錯,是名臣故南陽太守黃子廉之後,因是,孫堅表他為汝南都尉,使鎮名郡。確如吳景所說,孫堅也認為憑黃蓋才能,固是足以抗衡橋蕤、紀靈,但恐怕卻非是呂布的對手。然而,難道就因此而放棄眼下的大好局面、無功折返麼?
孫堅又不甘心。
他沉吟難斷。
程普出列說道:「呂布雖凶,以普之見,不足為慮。」
孫堅問道:「公此話何意?」
孫堅帳下諸將,程普年最長,包括孫堅在內,都尊稱他為「程公」。
程普答道:「設若是袁術親犯我境,將軍自應回師,而今布雖驍勇,孤軍而已,合汝、潁、陳、梁之眾,焉不能御?今如回師,再取河內難矣!」
吳景不同意,說道:「汝南強豪瞿恭、江宮、沈成諸輩,早前明將軍招之,而他們皆不應,今卻從附呂布,何哉?賴因袁術故也!汝南諸縣的豪強、士人多與二袁勾連,布雖孤軍,猶近萬步騎,且挾袁術之勢,不可小覷。」
程普哂笑說道:「如瞿恭、江宮、沈成者,名為強豪,行徑實賊,像他們這樣的,便是從附呂布的再多,也無需擔憂。」對孫堅說道,「要非先有陳、梁為患,將軍現又用兵河內,瞿恭、江宮、沈成之輩,不需將軍親伐,擇一偏裨便即足可剿滅了!李文達屯據郎陵,明識之士,地方之雄也,觀汝南軍報,未見他叛從呂布,由此可見袁術之不得人心,呂布之敗兆已證。」
李通是個有見識的人,在程普看來,他堪稱是汝南諸多割據豪強中的唯一雄傑,而他現今卻不從呂布,以此觀之,可見袁術在汝南的人心遠不如袁紹,呂布一時取勝,早晚必敗。
聽了程普的這番話,孫堅點了點頭,心中贊同。
一直沒開口的公仇稱這時盤衡已定,啟齒說道:「將軍與荀侯情同骨肉,今汝南告危,荀侯知將軍遠在河內,定不會坐視,料徐州的援兵已在路上。待克波縣,旋師不遲。」
公仇稱的這句話一出,孫堅立刻同意,有了定見,因按下怒火,對諸人說道:「長史此言不錯,貞之與我,生死交也,他必不會任由汝南被呂布攻佔。」稍作思酌,下令道,「傳檄潁川、陳、梁,共發兵赴汝南,援公覆。再行州檄一道,請貞之遣兵相助。」
不管荀貞是否已經遣兵往援,這道州檄都是應該發的,有此州檄,徐州兵入豫境方名正言順。
公仇稱見孫堅猶懷忿恨,勸解說道:「袁術利令智昏,撕毀盟約,侵犯我境,這不僅是要與吾豫為敵,也是要與荀侯為敵。等到攻克了波縣,明將軍旋師返回,可與荀侯相約,勾通劉景升,共擊袁術!三州兵馬齊發,袁術區區一郡之地,何能擋也?亡之不遠。」
孫堅這才忿氣稍下。
孫策下拜堂中,慨聲說道:「適才程公、長史言之皆有理,然以策陋見,到底是強敵來犯,豫州不可無主坐鎮,策請父侯統兵返回,至於波縣,敢請父侯留四千兵與策,足能破之!」
孫策這股初生牛犢的勁頭,讓孫堅十分喜歡,對袁術的忿惱因之又散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