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弘說道:「明公,下吏確實是有過與人言說,明公似宜當遵奉聖旨,就算明公不親自入朝,亦當擇一德才兼備之士,往至許縣,覲見聖上。明公,聖上昔在長安時,因道路阻絕,故明公已然三四年與朝中不得溝通,現下聖上與朝廷遷到了許縣,距南陽咫尺之近,於情於理,明公不都應該遣吏赴朝,以做覲見麼?且又,聖上已然兩次降旨,召明公入朝,明公一再推拒,若聖上再三次降旨,明公難道還能以『腳疾』為辭麼?如果這麼做,恐失天下人望,必招致海內士民之非議矣!下吏之所以有此愚見,亦是為明公着想,擔心明公的聲名會受到損害,其中只有對明公的一腔忠心,而絕無它意!」
袁紹自覺通過剛才的那麼一句話,已經點過楊弘,聽完楊弘這番自辯似的解釋言語,也不為已甚,沒有再接着往下說,呵呵一笑,撫須說道:「長史者,我之股肱也,我對長史當然是信得過的!……長史適才所言也都很對,可是我為何不肯入朝?其內緣由,長史亦應是知曉的吧?非是我不肯遵從旨意,而是現在朝廷為荀貞之所把控!如長史所言,荀貞之說什麼『臥榻之側』,如有意寇我南陽,那麼我若是親到朝中,只怕會是正合了荀貞之之意!說不得,我就會被他扣在朝廷,身遭不測!而我若不親往朝去,改派別人代往,朝廷既已被荀貞之把控,聖上又是個孺子,則又能起到什麼用處?所以我才未有親往朝中,亦未有遣吏代我入朝。」
楊弘無話可答,唯有應道:「是,明公說的是。」
袁紹往後稍微仰了仰身子,把自己的坐姿調整地更舒服了一些,問楊弘,說道:「卿適才說就荀貞之覬覦我南陽此妄圖,我宜當早做預備,想來君必是已有預備之策,說來給我聽聽。」
楊弘說道:「明公,下吏不敢說已有預備之策,然殫精竭慮,熟思之餘,確是已有些微拙見。下吏愚以為,朝廷遷到許縣以後,南陽現如今就處在了北為車騎、南為劉景升的兩面夾擊之下,即使暫時可以保全,但是久則必將難保,因是當下之上策,不外乎有二。」
袁術說道:「長史有兩策可應此局?兩策都為何?」
楊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第一個對策說出,說道:「若是能得到右將軍的相助,則潁川郡方向的威脅即可減輕,車騎便不足憂,此策之一也。」
袁術聞言,怫然不樂,說道:「長史這是叫我求袁紹相助於我麼?袁紹,我家奴耳!豈有為主者,反求奴助者耶?此策不成,不成!」
楊弘早前就知道,袁術肯定是不會同意他的這第一個對策的,所以雖然他的這第一個對策,他是早就想到,可是一直都沒有向袁術提過,現下之所以提出,是因為他從他故交中的信中,猜料出荀貞可能很快就會進攻南陽,危險已經迫在眉睫,故此他不得不試着向袁術一提。
卻還是如他所料,袁術果然不肯同意。
楊弘知道這是沒法強求的,便也不再就此策上多說,說道:「弘之此策,明公若是以為不可,則以弘之愚見,而今之際,就只有立即着手轉取揚州此策,差可能應南陽當下之危局是也。」
袁術腹內難受,他摸了摸肚子,隨後撫摸鬍鬚,皺起眉頭,說道:「轉圖揚州?德業,你的此策,你之前就已經對我說過,我那時也已經回答過你,你之此策,只怕不好施行。」
楊弘說道:「是,上次弘向明公獻出此策後,明公向弘指出,此策有兩點難以實行。第一點是,江夏郡直到現今,呂布才得半郡,夏口等地猶為黃祖佔據,則如果轉圖揚州的話,黃祖有可能會自夏口出兵,北進阻撓,同時,見我軍主力離出南陽,劉景升就也有可能會趁機進犯,那麼便也許會揚州未得、南陽已失,這是一個難點;欲進揚州,須得先克廬江,廬江素產精卒,且一旦我軍攻打廬江,九江、阜陵,乃至會稽、吳郡就或許都會馳援廬江,是想要速克廬江,會不容易,而若陷入僵持,我軍將進退失據,此難點之二。」
「對啊!」袁術糾正楊弘,說道,「九江、阜陵等郡不是『或許』會馳援廬江,是一定會馳援廬江!德業,若是陷入僵持,而南陽已失,黃祖又騷擾我軍之後,可該如何是好?你我豈不就將要盡亡於江夏、廬江間矣?這個可怕的後果,你可不能不慮啊!」
楊弘說道:「是,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