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倒不如有選擇的坦誠以待,也免得以後彼此難堪。
再說這事兒,就是賈寶玉睡了北靜王的小妾,才引發出來的,因此倒也不怕他惱了。
所以孫紹宗略一遲疑,便道:「其實你昨天中午喝醉了以後,原本你屋裏的丫鬟小紅,奉命到里傳話,璉二哥約莫是受了那北靜王的影響,竟非讓那小紅服侍我,我再三推辭,也還是……」
「哎呀!」
孫紹宗這裏正說着呢,冷不丁賈寶玉冒出一聲鳥叫,莫說是孫紹宗被他嚇了一跳,連裏面的賈母、王夫人都驚動了,紛紛隔着屏風探問究竟。
賈寶玉情知闖了禍,忙解釋說:「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去做。」
回頭又苦着一張臉,道:「原說好了今兒一早,要去探望秋蓮姐姐的,眼下卻……唉。」
原來是想起了這事兒。
孫紹宗寬慰道:「事出有因,又不是你有意要為之,再說差上一日也算不得什麼。」
賈寶玉倒真是『聽人勸』的,當下就又決定,明天一早再去北靜王府探望那小妾秋蓮。
說着,他又遲疑道:「哥哥,那明晚上的滿月酒,要麼我就不去了,也免得給小侄女過了病氣。」
「這怕什麼?」
孫紹宗嘿笑道:「如今晚上天涼,我本就沒打算把孩子抱出來,讓你們幾個傳看。」
想想又叮囑道:「不過前幾日薛蟠病了一場,身子骨還弱的很,你從北靜王府出來,不妨先回家沐浴更衣,再過去吃酒不遲。」
賈寶玉卻並未聽說此事,順勢追問了究竟,不由埋怨薛姨媽和寶姐姐,半點風聲都不肯透露,否則他這做表弟的,怎麼也該過去瞧瞧才對。
不過只抱怨的幾句,他就又轉到了自己最關心的環節:「二哥,那你這幾日裏查出來什麼沒?」
孫紹宗搖了搖頭:「薛大頭包養的那雲兒,私下裏的確是有個情郎,不過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舉人,家中也沒什麼勢力,應該和這事兒並無干係。」
「至於其它的……近來薛大頭比以前老實多了,至少表面上並未得罪過什麼仇家。」
這說話間,就聽裏面宴席已經散了,賈母引着眾人出來,叮嚀孫紹宗千萬要吃飽喝足之後,就去了賈探春的閨房閒話家常。
其中倒是沒見着劉姥姥的蹤影,想來是這農村老太太也還沒有吃飽喝足另外還有王熙鳳、李紈二人留在裏面用膳。
因總是被賈寶玉干擾,孫紹宗只吃了個半飽,自然不肯就此委屈了自己,正準備坐下繼續吃喝,卻聽屏風後面劉姥姥嘆道:「別的也罷了,我只愛你們家這行事,怪道都說『禮出大家』呢。」
好一個『禮出大家』!
這分明是挑了榮國府的禮數!
孫紹宗原本就比旁人高看了這老太太一眼,但聽得這四個字,卻發現自己還是小覷了她!
這四個字綿里藏針,點名了自己不是不曉得這其中的貓膩,只是順着主人家的意思演戲罷了。
時機更是把握的恰到好處,早一分攪了場面、遲一刻少了分量,若不是洞察世事的,絕對拿捏不好這等分寸!
當下就聽得裏面王熙鳳又是賠禮道歉,又是連聲吩咐丫鬟給劉姥姥上茶的,劉姥姥卻又藏起了鋒芒,滿口的憨厚言語。
而外面賈寶玉愣怔了半晌,方苦笑搖頭道:「二哥昨兒說我不如她,我心下還不服氣的緊,如今想來,倒真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孫紹宗看不慣他瞻前顧後的窩囊,卻對他從不文過飾非的心性很是喜歡,於是笑道:「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你這才活了幾歲?以後經的多些,也就通達了。」
賈寶玉點頭應了,忽又覺得這句話似乎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出處,尋思着可能是在那本書里看到的,也就沒有多費心思去想。
卻說等孫紹宗吃了個八成飽,眼見得那劉姥姥也在李紈的陪同下,去了賈探春的閨房,便起身招呼道:「走吧,先跟我去外面溜溜飯食兒。」
「且慢!」
不等賈寶玉應下,屏風後面忽然閃出個王熙鳳來,寒着臉道:「我有幾句話,要同二郎當面說清楚寶兄弟,勞你先去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