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
對着眼前悽惶無助的小臉,感覺就像心被狠狠揪住,十三郎抬起手習慣性的去抱,嘴裏問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叮噹居然避開了,前所未見的舉動。
「這裏。這裏有問題。」
眼裏滿是絕望神情,叮噹指着自己的頭說道:「叮噹想不起從前和哥哥在一起的事,來這裏之後也有很多東西忘記,怎麼都想不起來。」
十三郎神情微變,又像是預料的事情得到驗證,眼神沉重,哀色漸濃。
叮噹似在思索什麼,猶疑說道:「而且......」
十三郎柔聲說道:「而且什麼?」
叮噹愁苦說道:「而且不能用力想,越想越頭疼,頭疼之後忘掉的事情就越多、速度也更快。」
十三郎僵硬地笑了笑,說道:「別擔心,這些不算什麼問題。」
叮噹呆住,望着十三郎平靜而堅定的樣子,感覺就像背靠着一座溫暖的山,沒由來地讓人安心。
「哥哥的意思是,這是正常現象?」信心漸增,迷茫緩退,叮噹眼裏愁苦絕望的神情淺了些。
十三郎肯定說道:「記憶會隨着時間變淡、直到忘記,很正常。用力思索費力勞神,當然會頭疼。」
稍頓,他說道:「有時突然發生一些事,也會造成記憶丟失。」
叮噹疑惑說道:「可我記得哥哥。」
十三郎眉梢跳動幾次,說道:「有些事情、有些人可以記很久,有些一輩子都不會忘,也很正常。」
叮噹迷茫說道:「哥哥也這樣?」
十三郎避而不答,說道:「你認識大牛,他們那邊的人是不是也這樣?」
叮噹頻頻點頭。臉色神情越發自如,聲音重新變得歡快起來:「他們記得的事情也不長,奇怪他們都習慣了。從來不覺得這件事古怪;以前問過大牛還被他笑話,說我和阿玉姐有點像。」
「阿......阿玉?」當頭一計驚雷。十三郎陡然立起。
「怎麼了哥哥?」
看到十三郎這個樣子,叮噹神色緊張起來,怯怯說道:「我說錯什麼了?」
「嗯?當然沒有!」
「那你......」
「哥哥想到一些事......」
咯咯聲響不斷,十三郎死死握住拳頭,臉色瞬間千般變幻,久久難言。
當夢想中的事情可能成真,睜眼可見、唾手可得的時候,人們反而患得患失。甚至不敢面對。十三郎也不例外,此刻他的腦子亂成一團,千百個問題千百個衝動,千百次提醒千百種擔憂,就像新婚之夜挑起蓋頭,恨不得馬上動手,可......心裏卻總有一個聲音迴蕩,說蓋頭下面藏着並不是自己心愛美麗的新娘,而是一頭醜陋的豬。
心抽身顫,十三郎竭盡全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聲音穩一些,臉色和善些,緊盯着叮噹的目光不要那麼銳利。
「叮噹啊。哥哥要問一些事,記得就說,不記得也不要緊,不需要用力想,好不好?」
「好。」叮噹極為乾脆。
「保證。」十三郎嚴肅強調着。
「嗯。」叮噹用力點頭,無條件表示服從。
十三郎先想了想,問道:「是不是記不起在這裏多久了?」
「嗯。」
十三郎小心問道:「你記得哥哥,還記得我們在這裏分開,那麼......你記不記得當初分開的時候。身邊有沒有別的人?」
「沒有。」叮噹半點都沒有遲疑,斷然回答道:「分開之後發生的事。凡與哥哥有關的我都......記了下來。」
說着從懷裏拿出一個破舊、但保管得很好的本子,叮噹臉上升出兩朵紅雲。低頭羞澀說道:「哥哥看了就知道。」
十三郎本能伸出手,半途停住,心裏閃過疑問:分開之後至今方見,能有什麼事情與我有關?
望着叮噹臉上紅霞,忸怩模樣,不安神情,十三郎慢慢明白了什麼,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那邊叮噹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抬起頭,神情有些黯然。
「怎麼了哥哥,不用看?」
「當然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