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刻意迴避什麼,時間在談笑間,流逝速度比任何時候都快。
待到牛郎,見他大搖大擺登台,牛立羊群,拽氣十足。
「這種人,能活到現在,本身就是個奇蹟。」道牧看得,都忍不住,想要將牛郎按在地面,來回摩擦。
候大壯頓時恥笑,怪眼看道牧,「阿道,你也別說阿牛。瞧你都能活到現在,阿牛能活也就不算什麼。」
「……」道牧被嗆無言,心生無力,暗想,「我在別人眼中,就這麼難相處?」
思緒間,童頔已宣告開始。
牛郎不急,右手攤開,現一煙袋,粗蠻將煙絲填入煙槍。嘴叼煙槍,一邊啪嘖啪嘖抽煙,目望四方考生,一邊探出幾縷靈識入溝壑。
啪,一泡鳥屎正中牛郎額頭,黏糊感覺,酸臭刺鼻。「果然……」牛郎回過神,面露哀傷神情,下一刻消失不見。
煙槍若筆,煙灰如墨,揮舞抖落間,接連彼岸,余煙裊裊。「疾!」牛郎一聲輕叱,煙橋燦光,草果清香,隨煙氣升空。
唧唧唧……
烏鵲一陣喚鳴,猶若龍捲形成之勢,如漩渦那般旋轉俯衝而下。烏鵲以煙橋為骨,一層疊一層,排列有序。雖為活物搭建,卻如石橋那般堅固夯實,遠看就是一座黑色石橋。
「鵲橋……」牛郎輕嘆一氣,跨步上橋,面起波瀾,似在緬懷。
不出所料,牛郎再次斬獲甲級甲等的優異成績,位列金榜榜首。道牧緊跟其後,候大壯則以均衡的成績,位居第三。
回到考生台座位,牛郎一反常態,僅對道牧二人點頭,隨後坐於座位,陷入沉思。
童頔已念姓名,道牧起身,拍拍牛郎肩膀,大步而去。隔着衣衫,牛郎可感受道牧掌心濕熱滾燙。
同一位置,再次登台,卻有不同心情。道牧張開十指,虛空彈風,只為讓風吹乾手心虛汗。
「開始。」童頔聲令才落,考生皆動,靈谷如螢火蟲紛飛,牧力浩蕩如波。
道牧緩緩閉上眼睛,眼皮垂落,身處光明,等同黑暗侵襲。常人會恐懼,焦躁不安,道牧心境趨於平靜。呼吸愈來愈平緩,耳聽四路,靈探八方。
呼呼呼……
風的呢喃變得如此動聽,道牧化作風的一部分。於風中抽絲剝繭,只為尋到那哀鳴聲源。
「吾於黑暗中誕生,血液中生存,殺戮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朝花,夜幕中的皎月。」
「你呢?」
道牧聞言,心念才動,風兒已帶他的靈識,深入溝壑。
他看到一隻拳頭大小的烏鵲,宛若黑鐵澆鑄而成。它雙眸如夜幕那般深邃迷人,仰首挺胸,雙翅大展,神氣赳赳。身上幾處白羽,宛若皎潔月光,彰顯自己與烏鴉的不同。
「我?」道牧燦然,「我因血而生,絕望中生存,殺戮中怒發。我很絕望,依然深愛這個世界。我欲化作一輪明日,深處無盡黑暗,照亮普羅萬世。」
話才落,道牧下意識捂嘴。方才與烏鵲對視間,自己竟被迷了心魂,道出連自己未曾想過的話。
「好一雙絕望的漂亮眼睛。」
「你二人,欲何為,吾已知。」
「吾欲何為,你二人不知。」
「少年郎,吾望你記住,自己方才所說的話。」
「生命的意義不在於,你給敵人投下多少陰霾。而在,於你給親友擋住多少風雨。」
「……」
話語間,道牧被風帶走,任憑自己如何掙扎也無法,反而離烏鵲愈來愈遠。任憑自己如何張口,歇斯底里,風都將其磨滅。
咻,九道翼羽劃破黑暗而來,瞬間將靈識絞碎。
「以你之力,妄作明日,太難。」
只覺九道冰寒侵入體內,道牧猛的睜開眼睛。血眼已經染成全黑,猶若黑幕那般深邃迷人,不正是溝壑深處烏鵲的那雙眼睛嗎?
第七十七章 烏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