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面前丟盡了顏面,張憑的臉色自是不好看。
但好在有一個孫兒為家族增了光彩,這股憋在心中的氣也漸漸消了。
回到張家之後,張家家主便立即將族人都召集到了祠堂,宣佈了張十二郎的過繼之事,同時又將張十二郎今日在玉泉山下揚名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對其大肆誇讚,道是族中子弟都必以十二郎為榜樣。
可就在張家家主滿腔興奮的道完所有話後,張十二郎卻一臉凝重慚然的跪了下來,說道:「祖父,今日大家所見的石碑上的詩字並非孫兒所寫所作,孫兒不敢有欺瞞!」
「不是你,難道還是那顧十一娘不成?可祖母聽說那顧家十一娘性子粗鄙,胸無點墨,她如何能寫出那樣的詩句來?」張家老夫人接道。
張十二郎便轉向了張老夫人,反問:「祖母,您今天所見到的十一娘性子粗鄙嗎?從前都是別人說,別人在她背後詆毀,她從未為自己爭辯過,她活得瀟灑自在,也並不在乎這些傳言,是你們從來不曾了解過她!」
現在就連他也不完全了解了。
張老夫人回想起碧蘭亭的溪畔,那少女一直端坐的樣子,的確從頭到尾她都不曾說過一句話,反倒是張琴屢屢挑釁她,才會自己不小心摔入了河中,這也真應了她那一句話,乃是因果報應啊。
「可若是真非你所寫,那顧十一娘為什麼將要這大好的揚名機會都讓給你呢?」張家家主似有不解。
張琴卻在這時跑進祠堂,叫了起來:「祖父,您還不明白,她是要害十二哥,害我們張家名譽掃地啊!」
「你又在這裏胡說什麼?」張十二郎不悅的反駁,因庶出出身,他沒有資格以兄長的身份對這位妹妹進行教導,可內心裏是真的不喜。
張琴渾然感覺不到別人心中的厭煩和不喜,仍繼續道:「祖父,您想,倘若那字真的非十二哥所寫,那位……那位從健康來的俊美郎君硬逼着十二哥寫出一幅字來,十二哥若是寫的比那石碑上的字差,不是就讓十二哥名譽掃地了麼?」
這話令得張家家主心中騰地一涼,似打了個激靈,回想起在眾多名士面前,那桓氏郎君對十二郎咄咄逼人的要求,確實有些令人不寒而慄。
「祖父,您千萬不要這樣想,十五妹這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阿鈺若真想讓我名譽掃地,她為何還要阻止那桓氏郎君逼我寫下去?不阻止,就讓我寫,讓我出醜,不是更好嗎?」張十二郎反問。
張家家主面露沉吟之色。
張琴卻是哭了起來,又道:「十二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我,你怎麼能幫着外人這樣說自己的妹妹,就算她沒有害你,可是她算計了我,她讓我在那些健康來的世家郎君面前名譽掃地,她害了我,毀了我的將來!」
聽到張琴這樣說,張十二郎扶了扶額頭,實在是覺得頭疼,對這樣一個毫不講理的妹妹,他實在是覺得無話可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向張琴道:「你說她害你,她可曾說過你半句不是?」
「她怎麼沒有說,我說一句,她不就反駁一句了嗎?」張琴哭道。
「那她是為了自保!阿琴,你也知道在那些名士面前詆毀一個小姑子的名譽會毀了她的一生,那你為什麼要這麼說這麼做?可即便是這樣,十一娘也沒有趁機報復打擊你,你還記不記得她最後對祖父說了什麼?」
最後說的那句話,張家家主心頭一凝,她說張琴許是因為落了水神志不清,不如讓她回去清醒清醒。
「她是在給你台階下,將你所有的過錯都歸根於你落了水不清醒的原因,這樣也不至於就讓你真的名譽掃地,可是你卻抓住她不放,窮追不捨,你以為你說她引誘我就能真的毀了她嗎?
你的這句話只會讓那些旁觀的名士們看到,是我們張家在欺負一個小姑子,你毀的不是她的名譽,而是我們張家的名譽!」
張十二郎的話一說完,滿堂一寂,似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張琴的臉色又刷地一下雪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所以十二郎,你是為了我們張家的名譽,而不是真的想娶她?」張老夫人道。
張十二郎默然輕嘆了口氣。
「祖母,現在不是孫兒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阿鈺她不想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