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這字與中正考核上的如出一轍,我才會懷疑這並非他的字。」顧鈺鄭重道,「王僕射,庾司空,你們可有見過我沈黔之字,我的字與他比,如何?」
王彪之沒有說什麼,庾冰的臉色卻是微變,看向顧鈺道:「你的字與他也很像。」
「是,既然我沈黔所寫之字也能與他相似,那未必沒有別人與他相似,而且這封密信上的字,與桓澈之字,也只是形似,而神韻皆不同,桓澈之字乃求清雲出袖,雄秀天然,而這封密信上的字卻只求筆法雄勁,而內藏乾坤與殺氣。」
聽顧鈺這麼一說,庾冰更是愕然,將那封密信再次拿到手上細看,待看了許久之後,才不可思議的問顧鈺:「你是如何對桓澈之字如此了解,又為什麼會與他的字寫的相似?你與他……」
顧鈺便立即施禮打斷道:「我與他師出同門!」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以此理由搪塞過去,而很顯然這句話引起了庾冰與眾大臣的興趣。
「哦,師出同門?可你在殿前考核之時,並未道出自己有師?」庾冰道。
明明有師,卻道自己無師,這不是欺君嗎?
顧鈺正要回答,便在這時,司馬岳打斷道:「沈氏黔郎不說自有他不說的道理,我們又何必在此追究他的**,更何況現在當務之急,是商議對策,如何阻止大司馬溫反叛之心,解救健康城之危?」
庾冰便垂首道:「是,陛下,既然沈氏黔郎與桓澈師出同門,那便由沈氏黔郎去與大司馬溫和談,也不啻為最佳之選。」
司馬岳立時臉色大變,看向庾冰的眼神已有溥怒。
他正要出言拒絕,卻見顧鈺已單膝跪下,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陛下,臣願赴白石,與大司馬溫和談!」
此言一出,眾大臣皆鬆了一口氣,竟是一個一個的贊道:「沈氏黔郎勇毅忠真,堪為士人之表率!」
司馬岳不覺心中淒涼,唇角邊泛起一絲冷嘲,這些口口聲聲說忠於晉室的人,又有哪一個是真正的將朝廷之事放在家族利益之前的呢?
關鍵時刻,都會推諉,如今更是將責任推到一個小郎君身上。
他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隱忍着怒氣,咬牙道了一句:「絕不可以!」
這時,謝玄也單膝下跪道:「那便讓臣去吧!」
司馬岳看向了謝玄,不由得倍感欣慰。
他唇角彎了彎,本想道一個:「准!」字,卻在這一時刻,看到顧鈺廣袖微揚,手指輕觸了一下謝玄,這個動作可謂極輕不易察覺,可目光一直落在顧鈺身上的他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臣有話想單獨與您說。」這時,顧鈺也說道。
直到此刻,司馬岳才似忽然間明白了什麼,目光在顧鈺與謝玄身上流漣了片刻,直看得顧鈺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他才喃喃的道了一個「好」字。
於是,司馬岳讓眾臣退出勤政殿,只留下顧鈺一人,與之四目相對。
此時的司馬岳還沒有半分帝王之架勢,看着顧鈺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謙遜溫和,甚至客氣有禮,此番模樣以及眼神都幾乎與顧鈺記憶中的琅琊王一模一樣,哪怕他成了一國之君,也依舊是心慈柔善不忍亂殺一人,對她也是呵護備至,全無國君之威儀。
也因此他所頒發的政令根本無從施行,一個軟弱的皇帝只會是這些世家門閥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傀儡。
前世的他便也只做了兩年的皇帝,便在強大的壓力下欲欲寡歡而病亡,臨死前也只對她說了一句:「孤願將朝政交於你,只是孤無用,再也無法陪伴你們母子了,但願來世,孤能再早一點遇上你。」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司馬岳大概已經知道她是桓澈的人了吧?只是他從來不說,也從未表現出對她的半分懷疑,直到死的一刻,他的眼中都不曾流露出半點對她的恨意。
「沈氏黔郎,你有何事要說?」在顧鈺的沉默中,司馬岳先開了口。
「陛下,你可知,先帝駕崩前對臣都說過什麼嗎?」顧鈺亦開門見山道。
司馬岳目光微微一沉,露出少許憐惜,心中暗道:還能說什麼?皇兄只怕是用了什麼辦法來控制要求她留在他身邊,為朝廷效力吧!
這般想着,他心中不由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