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姓,直接喚為「姑娘」。
反正池淨素來無所謂稱呼。
「我?沒事啊。」池淨敷衍地道,又「咯」的一聲,咬開了一顆飽滿而酥脆的瓜子。
「我做過一個很不吉利的夢。」大毛嘟囔着。
「哦?說來聽聽。」池淨嗑瓜子的動作快了些。
自從巴士被調派回西北,無華軍再次勇往無前,聶意寒又主動跑來提醒了她當心「功高震主」後,她便儘量不出現在兵士們面前。
除非萬晟有事請教她,否則她也不輕易開腔了。
不是她拿喬,她只是將聶意寒的話聽進去了罷了。再加上那個藏屍之夢總讓她有幾許心神不寧,她也就乾脆不去插手太多事情了。
其實對她而言,這場仗贏不贏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證萬晟的安全。
既然無所事事,那不如嗑嗑瓜子,聽聽故事吧!
「有一天,我夢到一個人在哭。」大毛道,想起那個夢來,仍有點毛骨悚然。
池淨突然從噩夢中驚坐而起。
心臟仍在快速且用力地跳動着,滿頭的冰冷虛汗顧不上去擦,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隻手緊緊地隔着中衣抓着心口處,期盼着那劇烈的心跳能儘快平緩下來。
她夢到了什麼?池淨重新閉上眼,在黑暗中聽着自己的心跳,一點一點地去回想這個令她不寒而慄的夢。
夢的初時,她便殺了人。
夢中的她,當然不是現在的她。現在的她殺的人還少麼?殺一個和殺百個根本已經毫無區別,早就殺麻木了。
但夢中的她是生活在現代的十六歲那年的她,陽光,開朗,同學友好家人和睦,沒有受過任何傷害。
可是她殺人了,夢裏,她失手把一個同學殺了!在那個法治至上的社會,她殺人了!
夢中的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渾身發抖,整個人被沒頂的恐懼支配着。
怎麼辦,她會去坐牢嗎?她才十六年,會被判幾年?跟法官說她不是故意的,法官會相信嗎?
還有爸爸媽媽,會有多傷心?連承宗以後上學也會被人指指點點,在背後說他有個殺人犯姐姐,會被人躲瘟疫般躲着他…
她殺人了…殺人了…就算是過失殺人,也是殺人了…
不行!她不能讓人知道她殺人了!
十六歲的池淨慌亂地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滑落,她用染了血的手擦去,又再次滑落…
終於,她不斷地催眠自己,要把屍體藏起來!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殺人了!
藏起來,對,藏起來…
可是,藏到哪裏去?
要怎麼藏…血跡又要怎麼處理…
她好害怕,沒有人幫她,沒有人,沒有…
她心跳如鼓,強忍着害怕,將衣櫃打開,邊哭着邊將同學的屍體往衣櫃拖去。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
所以,這是一個藏屍體的夢。
池淨緩緩睜開眼,還能感覺得到夢境殘留的驚慌失措。
她赤足下了床,在營帳內翻找了許久,終於從自己隨行的一個小木箱中翻出幾本發黃並且散發着霉味的書來。
其中一本,書面上寫着大大的「夢書」二字。
世間沒有從不做夢的人。
夢,用科學來解釋的話,只是人在睡眠中大腦皮層細胞活躍導致的神經興奮,是正常反應,不足為奇。
可是池淨堅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並不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起碼科學就無法解釋人類的「預知夢」——那些能預見未來發生的事情的夢。
夢神秘且無法控制與無法預料。
事實上池淨認為,那些醒來就忘印象極淺的夢,才能歸類到沒有意義,只是單純大腦皮層活躍的原因造成。
但那些深刻得如同真實發生,醒來後依然記得每一個夢的碎片,並且帶着濃重的色彩的夢,她更願意相信那是上天給人們的一種隱晦的警示。
一目十行,池淨搜索着書中與屍體有關的夢境的釋夢。
夢與屍共食,夢者長壽也。
夢與屍攀談,夢者揚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