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現在怎麼樣?可還順當?」陳江轉頭看向胡磐石問道。
胡磐石雙手一攤,「我真不知道,大哥老早就交待過我,別亂伸手,特別是這科考,還有那些官,不是我該伸手的,我從來不沾這些。」
「這是為你好。」陳江應了句,看向郭勝,眉頭就擰起來了,「照我和老朱打聽到的,這兩浙路秋闈,至少從這一回往上三四科,那號房,都是按銀子定價,四爺入場……」陳江拖長聲音,嘆了口氣,「這號房,唉,號房是小事,唉。」
「嗯。」郭勝嗯了一聲,他明白陳江的意思,號房排到哪兒,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兒,可四爺這一場考試,考不中,到時候翻出這場秋闈案,這能說的話,可就多了,說不定還有人叫冤屈,沒取中四爺就是舞弊。要是考中了,翻出這秋闈案,那就更不合適了,四爺這個考中,到底是怎麼中的?
郭勝越想越煩,猛一巴掌拍的桌子上茶杯亂跳。
「郭先生,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頭。」看着怒氣上揚的郭勝,陳江上身前傾,神情嚴肅,「科考敗壞,是動搖國本的事兒,別的還能商量,就這一件,沒什麼商量的餘地,哪怕連累到四爺,該怎麼樣,還是要怎麼樣。」
「我沒讓你怎麼樣!」郭勝橫了眼陳江,看向朱喜嘖嘖道:「你跟他,也有十好幾年了吧?他怎麼還是這幅四六不分的混帳樣兒?你平時也不點撥點撥他?」
朱喜一臉乾笑,塌着肩不停的點頭,只不說話。
「只要這案子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別的,我不計較。」陳江聽郭勝說了這句,毫不掩飾的鬆了口氣,看着朱喜道。
「這案子,你有打算沒有?說說,我不管你怎麼辦案,可四爺,不能挾裹進去,這事兒跟四爺,跟我,跟磐石,無關係。」
郭勝嫌棄無比的橫着一臉笑的陳江。
「大體知道了些,就差證據了,所以來找胡老大,這事得請他幫個忙。」
陳江這話說出來,心也跟着提了起來,這事兒,這老郭只要一個眼色,不讓胡老大幫這個忙,那胡老大肯定半根手指頭也不會伸出來,還有金貴,只怕這件事裏,也是老郭一個眼色,他就得一分力不出,只靠他和老朱……老朱這貨只怕也靠不住!
「你仔細說說,現在都有什麼信兒,哪些人,打算從哪兒入手。」郭勝說着,看向大瞪着雙眼,聽的一臉傻相的胡磐石,「把你養的鷂鷹拿兩隻過來,得趕緊跟娘娘說一聲,四爺這一趟,不能光來考秋闈。」
「好。」胡磐石忙站起來往外走。
「對!這樣好!」朱喜急忙拍好贊成,「不如就說四爺是來暗查兩浙路秋闈的,這樣……」迎着郭勝明顯不善的目光,朱喜後面的話沒敢再說出來,乾笑了幾聲,端起杯子縮着脖子喝茶。
……………………
杭州貢院裏,從面前的尿桶屎桶里倒進了頭一波屎尿起,李章恆就被熏的一陣接一陣乾嘔,後半夜,雨下的大起來,臨近天明那一陣子,黃豆般的雨點密密砸下,李章恆頭上那片薄薄的油布撐不住,破洞四綻,雨水從破洞中嘩嘩流下,李章恆躲無可躲,天明時,那塊薄油布乾脆直接的啪一聲掉了下來,將李章恆連同他那個考籃一起,澆了個透心涼。
李章恆雖然被他九姑姑扔到京畿大營,在關將軍手下歷練過幾個月軍務,可也沒經歷過這樣的苦楚,這屎尿的臭味,一陣濃過一陣,熏的他只覺得自己從裏到外,整個人浸泡在屎尿之中,那塊油布兜頭淋下來時,他倒覺得十分爽快。
李章恆的號房裏,和外面一樣下着大雨,在屎尿薰陶和大雨淋頭中,李章恆眼前漸漸模糊,除了那一陣濃過一陣的屎尿味兒,別的感覺,好象越來越遲鈍了。
李章恆扶着橫板,搖搖晃晃坐下,又搖搖晃晃站起來,看着眼前晃來晃去,眼看要衝他倒過來的兩大桶,一隻手扶着牆,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按向額頭。
他的額頭滾燙。
李章恆往後趔趄了半步,靠在牆上,抬手用力掀翻橫板,嘶啞着聲音叫道:「我病了,病的厲害,煩請……」
後面的話,李章恆只顧嘟囔,卻有點兒意識不到自己嘟囔的什麼了,只彎着腰,先提起考籃,又放下,再轉身去找筆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