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上,哀痛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長,就此死於意外。
按照當地的規矩,院長之死死於意外,必然是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只是南海這地方天氣實在炎熱,為了避免屍體腐臭,有些鄉紳自發捐贈了許多冰塊,保護屍體。
萬宗安到的時候,立在門口,聽着這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哭,神情肅穆。
蔣騰見到此人,立刻恭敬迎上去「萬先生來了。」
萬宗安淡淡看他一眼,問下人要來喪白麻衣,穿在身上。蔣騰被他的舉動一愣,披麻戴孝是家人親戚才會做的舉動,萬先生跟何先生的關係竟然如此之好?
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看萬先生抬腿走進院子,先是向何先生的家人拱手行禮,表示哀悼。接着,竟然跟何家人一起跪着,如同親戚一般,接受賓客的悼念問候。
「大人,萬先生這是...」盛染狐疑,這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
但又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萬先生跟何先生既然師出同門,師弟過世,他來悼念,穿着孝衣,好像沒有什麼不對。
但盛染心中就是覺得古怪,按照他們的想法,萬宗安哪怕跟何先生有所相交,也不過是同門之誼,不該表現得如此親密。
萬宗安現在的身份,在他們眼裏無異於,與汾王有關聯。而何先生心中,顯然是裝有天下的君子,他與萬先生的關係,不該如此親密才對。
「不着急,先看看再說。」蔣騰對於萬宗安的行為,還是有些懷疑。但既然人來了,要查的東西,一定能夠查出來,他不着急,想來承王殿下,也不着急這一時。
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可以說車水馬龍,學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哀嚎。一個接一個,哭暈在靈堂上由此可見,何先生平日的為人,是多麼得到學生們的尊崇。
梁融看着眼前這一幕,他此時並非是承王殿下的身份,而是一個普通學子,來悼念逝去的何先生。
關離站在他身側,扮成小丫鬟模樣,輕聲問「那就是萬中安嗎?」
她未曾見過這個人,但今日一見,卻覺得此人,通身坦蕩君子氣,哪裏是一個能夠跟汾王那種陰險狡詐之徒,攪合在一起的人物。
都說相由心生,關離心中對他有好感,認為此人定然是個坦蕩的君子,跟何先生一樣。
但,俗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個曾經坦蕩的君子,是否會因為某些特別的事情,變成狠毒之人。
若是萬宗安真的如自己猜想那般,走了彎路,關離心中還是有些遺憾。這樣一個君子風範之人,理當是當世大儒,受世人尊重,教育感化世人。
她不僅心中暗想,百年之前的張孺年,張公,是否也是這般,氣質卓然,超凡脫俗。一看,便是心中有丘壑,心懷天下的人。
梁融靜靜看着萬宗安,見他如家人一般,為何先生穿孝衣,上香,焚紙,回敬賓客。回身告知觀宇「稍後你讓萬宗安來見我。」
觀宇領命,安靜恭候在院子裏,梁融又看了看何先生的靈堂,帶着關離起身離去。
不知為何,梁融心中有一種焦躁不安的感覺,他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為什麼產生,但他知道這種感覺是從見到萬宗安開始,就一直糾纏不清。
所以梁融開始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想要親口問一問萬宗安,他跟何先生的關係,問一問當年絳途鎮舊事,或者說問問他,是否跟汾王有所關聯。
關離被他緊握的手,弄的有些疼,可見他神情肅穆,又不敢多問,只能由着他緊緊拉着自己,一路離開何先生家。
夜裏,萬宗安如約而至。
梁融靜靜看她一眼,伸手請他坐下,示意觀宇去旁邊等候。「我與先生,多年未見,想不到再相逢,竟然是在此地。」
梁融也曾經是萬宗安的學生,只是他太頑皮,受不了萬先生約束,所以萬先生最後就成為了他大哥的老師。
父皇未曾登帝位之前,太子跟皇帝的關係還沒有如此微妙。萬宗安從沒有明確表示過站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
而今,皇帝跟太子的關係,已經讓世人漸漸察覺。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萬先生竟然靠近了皇帝。
明明他應該是大哥的老師,也該是大哥最親近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