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已南渡,京城之外,一處鎮子裏的鐵匠鋪中,那柄暗紅色的寶刀,再一次回爐重造。古之冷兵器,永遠都會有這麼一個過程,不斷的回爐重新打造。只因為冷兵器再如何鋒利,再如何無堅不摧,真上了戰陣,苦戰一場之後,必然卷刃崩壞失了銳利。
寶刀的主人徐傑坐在鐵匠鋪門口,喝着一壺劣茶,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也聽得四處有人奔走相告,說那常凱如何如何覆滅的故事。
鐵匠鋪對面,有一個給過路行人歇腳的小茶樓,偶爾也能在人口中聽到徐傑徐文遠這個名字,大概也與那些覆滅反賊的故事息息相關。
徐傑並未認真去聽,也聽不太真切,似乎對自己是否真的名聲大噪之類的事情並不十分關心。
為何在入京城之前,徐傑要忽然停下趕路的腳步去修理自己的兵刃,其中原因並不難猜,十有八九就是徐傑知道自己入京之後,這柄兵刃應該還要再用。
徐傑一路之上,皆是面色陰沉,身邊幾人,都能感受到徐傑心中壓抑的一股怒火。怒火從何而來,自不用說。
徐傑從來都是一個胸藏惡膽之人,徐傑之惡,小則可以動手殺人,大到刺王殺駕。
因為徐傑並非真的就是一個傳統的徹頭徹尾的聖賢子弟,徐傑讀的聖賢書不少,聽的君子教導也不少,但是徐傑又天生帶有另外一套價值觀。
這套價值觀,對這個時代而言,有好有壞。好到可以不顧一切往大同上陣,避免國家動盪,避免鐵蹄踏破山河。
壞,就是壞在徐傑對於上天之子、君王陛下,並沒有那一份狹隘的忠誠。
當然,國家是需要領導者,這是必須的。一個國家,需要一個領導者如紐帶一般把所有人團結在一起。這個領導者,對於徐傑來說,只有適合不適合的問題,只有稱職不稱職的問題。
有些人,是真的不適合,不稱職。
茶水苦澀,徐傑依舊一杯一杯喝着,身後是鐵錘擊打出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身旁徐老八站着,也在等候自己的兵刃修理,還不是與鐵匠交流幾句。
還有何霽月坐在一邊,紅衣早已換成了白衣,青絲也柔順垂下,白皙的臉龐若隱若現。
看着這般的徐傑,何霽月欲言又止幾次,終於還是開了口:「文遠,不必着急,歐陽公吉人自有天相。」
徐傑聞言只是點點頭,徐傑是真的擔心歐陽正會有個三長兩短,但是歐陽正只是其一,徐傑真在思慮的是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忽然有一個人迎着徐傑直奔而來,到得面前一拱手,說道:「徐公子,杜都督密信。」
徐傑抬頭看向這人,似有幾分面熟,自然也知道杜都督指的是誰,手一抬,接過一個外有印章圖案的蠟丸,捏碎之後一張小布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低頭一讀,徐傑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這個杜知,徐傑一手提拔起來的緝事廠都督,信中的語氣與內容,並未讓徐傑失望。
歐陽正在緝事廠里,並無大礙。杜知此人,倒是不錯。
「回去稟報你家都督,把我的謝意帶到。」徐傑答了這麼一語,送信之人已然拱手轉身離去。
此時忽然收到這封信,讓徐傑有些意外,因為徐傑這段時間來去如風,並未在一地作任何停留,甚至也沒有人知道徐傑在回京的路上,連宗慶大概都不能確切知道徐傑到底在做什麼。
但是這封信還是送到了一直在不斷趕路的徐傑手中,證明緝事廠如今的情報網絡比之頭前,已然更加完善了許多。
這一點是徐傑很欣慰的事情。種下的種子,已然開花結果了。
勢力,徐傑在這朝廷里到底算不算有勢力?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要說徐傑自身,毫無權柄,連個芝麻小官都沒有,應該也就不談勢力了。
但是暗暗中,好像又有許多人在幫着徐傑做事,甚至許多人心,也在徐傑手中掌握。
該如何破局?
徐傑依舊在沉思這個問題,殺人解決問題的辦法,用在許多地方都可以,但是用在這件事情上,顯然是不行的。
因為這一局的那個人,當真殺不得,也殺不了。想在金殿衛下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