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蹈室排練,有一段時間課間是看不到陳椏楠的身影的,她總是踩着下午的上課鈴聲進教室,而宋因冉在午休時段結束的鈴響時就已經回班坐好有一會,有時宋因冉中午呆在教室午休,可陳椏楠卻沒在班裏,尤翹楚在去足球部蹭空調的路上路過舞蹈室,都無一例外地能在舞蹈室一角發現陳椏楠站在別人後頭一遍遍不知疲倦地跟跳着。
她想不到一心撲在學習上的陳椏楠能對除此之外的事上心到這種程度。雖有些好奇她的改變,卻也只是順路瞥見,與我無關的繼續往前走,沒到那種一探究竟的程度。
有次尤翹楚正好撞見從裏面出來準備回班的宋因冉,很隨口地問一句:「你們啦啦操排練這麼辛苦啊,每天午休都練,中午還讓不讓人休息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沒話找話的瞎操心啥。
宋因冉解釋說:「也沒有,看個人進度,自願的,也不用每天去。」
尤翹楚輕描淡寫把這事跟時一說,就像很多個有一搭沒一搭的日常分享所見所聞,頓了頓,靈光一閃,問她一句:「陳椏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時一突然怔住,卻也只是語氣平淡地回答:「不知道。」
可明顯,時一心裏某個地方「咯噔」了一下。
尤翹楚喃喃自語:「是吧,喜歡才會讓你甘願做出改變。」
即使跟陳椏楠當了整整一年同桌,她們一來一往的交流都是無趣的學習,可時一在誤打誤撞看到她草稿本的那一刻,才驚覺自己一點兒都不了解她。
陳椏楠獨來獨往,沒有勾手一起上廁所的小姐妹,更沒有實時更新的八卦諮詢,有的只是語數英數理化政史地滿滿當當地填充她單調乏味的生活。
時一一度以為她只是這樣,以為陳椏楠就是這樣的陳椏楠,就如公交上初見她時,何時何地都緊拽着習題冊不撒手,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動搖她的意志。
陳椏楠掩藏的很好,不單是自己,連同這份暗戀。
陳椏楠午休排練,傍晚跑步,整個人自信了很多。
並不是啦啦操班的所有女生都能上校運會的開場舞表演,人數限額,需要篩選。在離校運會還剩一周的時候,老師通過考核挑選合適的人選,陳椏楠被選上了。
她從人堆里的後兩排一躍成為前排,她從一開始的慢半拍又四肢不協調,到努力跟上大家進度保持一致,到現如今對音樂節奏駕馭得遊刃有餘。
她每每看見陳椏楠,都免不了想起她的草稿本,被一題題演算公式包圍着的,劃不乾淨的不起眼的「林越」的名字。
無數次,解題毫無進展的時候,時一也愛這樣。
如果不是尤翹楚時不時「打小報告」,她甚至差點忘了宋因冉喜歡林越。
時一後來在日記本上寫道:林越,你不用這麼閃閃惹人愛。
那陣子各班都在準備校運會的開幕式——方陣匯報表演。
方陣排練中途休息的時候林越突然跑到她面前,直戳主題:「我報了校運會第二天上午的男子3000米跑,你要不要來給我加油?」
時一當時還在跟廖韻之聊天,林越就這麼跑到她面前,毫無徵兆的一句話,把她整個人說懵了。
她錯愕地坐在台階上仰着臉看他,被動成為他居高臨下的注視對象,沒由來的心虛以至於半天緩不過來,竟也乖巧地點了點頭。
林越欲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回到方陣隊伍前還不忘提醒道:「記得給我送水啊!」
時一仍舊保持着仰頭看他的姿勢,繼續點頭。
廖韻之笑她,對林越她永遠只會一個「好」字。
時一無力地解釋:「也沒有,也有拒絕的時候……」
廖韻之追問她:「比如?」
時一卻怎麼也答不上來了。
比如……他一步步向她走進,想對她好的時候,她反倒退縮了。
時一愣愣地問她們:「你們有沒有覺得,當你喜歡的人朝你跑來時,攪動着氣流卷着風,是世間萬物一齊推波助瀾地將他帶到你面前。」
尤翹楚木訥的盯着她,眼裏滿是無從體會的不解。
廖韻之沉寂了一會後說:「有,他是風的來向,撲面而來,直擊感官,震懾着一切。」
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