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張師叔帶着沐晚離開三水觀,直接去了西城渡頭。在那裏,張師叔將包一隻客船,逆水西行。
西城渡頭上黑壓壓的泊着一大片兩層的中等大小的兩層木船。這樣木船的船主通常被稱作「船老大」。他們以船為家,常年漂泊在大江之上,以載客為生。
師叔侄倆一到碼頭上,便有不少「船老大」圍過來爭客。張師叔從人群里隨意的點了一名看上去又黑又壯的中年男子:「黑水城,去不去?」
黑水城距這裏有一千多里的水路,中間險灘、急灣足足有上百處。此一去,沒有個三兩月打不得轉。黑壯的船老大想來是經常跑這條水道的,聞言,沒有猶豫,爽朗的咧嘴笑道:「去。」見他們倆個都沒有帶行裝,他問道,「道長想什麼時候起程?」
「現在就走。」
「好咧。」船老大轉過身子,歡喜的沖周邊的同行們抱拳行禮,「各位,承讓了。請讓讓。」遠途比短程風險大,但船價也更高呀。基本上跑了這一趟,全家小半年的吃食花費也差不多賺到了。
一干船老大鬨笑着散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船老在這才轉身讓到一旁,問道:「請問道長,一共是幾位?行李放在何處?需不需小的幫您去挑來?」
張師叔不耐煩的擺手:「只有我們師叔侄二人。閒話少說,你只管帶我們上船就是。」
船老大張了張嘴,弱弱的提道:「道長,這一趟最少要十兩銀子……」人少,喊不起船價!他心裏直呼倒霉:大清早的,咋就接了這麼趟活!
不等他說完,張師叔直接扔給他一錠十兩的雪花銀。
船老大立馬閉嘴,低頭認真的查驗銀錠,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喜笑顏開:「船就在前頭。請,道長請隨小的上船。」
一路上,船老大側着身子走在前頭引路,嘴裏不停:「小的姓賀。小的十歲起就隨大伯跑船了,幹這一行已經足足有二十個年頭了。黑水城跑了幾十次,小的熟得很。坐小的的船,道長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裏……」
好聒噪。沐晚跟在後頭,可以想像師叔的臉上是多麼的不耐煩。隨着修為的提升,沐晚對自己的信心也翻着跟斗兒增加。擱在以前,與船老大這樣的壯漢打交道,她是從心底時防備的。很多事即便船老大自個兒不說,她也非要拐着彎兒打聽清楚,心裏才踏實。可是,現在,船老大能有幾斤幾兩重,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哪裏還會把他們放在眼裏?自然也沒那耐性聽他們絮叨。現在的沐晚總算理解為什麼在人群里,師叔總是神色淡淡,細看之下,發覺他的眼眉間還帶有一絲不耐煩了。
走了百十步,到了碼頭邊上。船老大指着近前的一艘兩層的烏篷船,說了句「到了」。
船里跑出來一個光着膀子的年輕漢子:「叔叔,請到客人了?」邊說着,已經手腳利落的從甲板上搬起一塊兩尺來寬、不超過五尺長的厚木板穩穩的架在岸邊上。他的皮膚也是曬得黝黑,在太陽底下跟塊緞子一樣,油光閃亮。
「嗯,是去黑水城。」船老大往船上掃了一眼,眉頭不由皺起,「大柱他們呢?客人來了,也不出來見禮。」
「哦,我去叫他們。」年輕漢子滋溜的跳進底艙,轉眼就不見人影。
船老大這才轉過身子,滿臉堆起笑,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道長,請。」
張師叔說了一句「叫你的人衣冠要整齊」,這才提起袍角,上船。
沐晚跟在後頭,暗道:師叔的潔癖又發作了。
背後,船老大連聲應道:「是是是。」
沐晚前世只坐過幾次游湖的畫舫,沒坐過這種江船,一雙眼睛忍不住四下里瞧。船頭的甲板寬不過七尺,長丈許。左側邊上還開了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先前,年輕漢子就是鑽到這個洞裏去了。沐晚定睛細看,洞口下面還有空間,光線很暗,還不到一人高,象船老大和那年輕漢子在裏頭是直不起身子的。想必它就是底艙了。
烏篷客艙矗立在甲板的端頭。僅有一人高,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間。客艙的兩邊是窄窄的船舷,僅容一人側身而過。
船老大跳上船,熱忱的跑到前頭,替他們推開艙門:「道長,裏頭早就收拾妥當了。過會兒就能開船,道長要不要先到裏邊坐一坐?」
第三十二章 坐船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