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滄海尊重妻子意見,委託楊兵跑一趟秦陽,去見一見熊小梅,給予她幫助。
楊兵是大內總管,在集團內部權力挺大,能調動不少資源,足以幫助熊小梅。更關鍵是楊兵在大學期間就與熊小梅關係良好,由其出面,不僅僅代表侯滄海,還有同學情份在裏面。
楊兵接受任務後,來到秦陽,順利找到鐵江廠。
外面的世界發展得很快,鐵江廠如生活在一個破舊版本的桃花源里,時間停滯下來,除了更加破舊以外,一切沒有變化。楊兵讓駕駛員將車停在外面,免得一輛豪車開進工廠過於引人注目。
鐵江廠還是那麼蕭條破敗,院子裏長滿更多更深雜草,窗戶玻璃近半破碎,大多數用木條封住,整個廠區沒有機器轟鳴,沒有忙碌工人,與江州新麵條廠以及滄蘭萬金諸車間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走過一車間和二車間,沿着一條坑窪水泥路走了不到兩百米就進入工廠家屬區。家屬區是連片青磚房,分佈在水泥路兩旁。佈局整齊,陳舊破敗,頹勢盡現。來到標有「七幢」的老樓前,楊兵撥打了熊小梅電話。
「我到了,就在七幢樓下。」
「你稍等,我馬上出來。」
熊小梅放下電話,進屋對兒子道:「我們到外面玩。」兒子正在玩熊大熊二,不願意出去。熊小梅只能作罷,到客廳和正在看電視的父母打招呼,然後外出。
許俊春死後,熊家成為樓幢議論的熱點。當初熊小梅嫁給許俊春,引得無數鄰居和工友們羨慕,都覺得熊家好命,天上掉下一大團餡餅,比嫁給江州的窮幹部好十倍,用「羨慕嫉妒恨」這一句時髦詞可以準確概括當時大家的心情。許俊春出事以後,鄰居和工友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不羨慕世界首富,卻嫉妒首邊人過得比自己要好。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談論嫁大款的利弊,看到熊家人的神情充滿複雜意味。
楊中芳跟到門口,問道:「誰找你?」
熊小梅不願意多說,道:「以前一個同學。」
楊中芳隱隱有一些希望,道:「是侯滄海。」
這個名字如今已經變成了三把尖刀,每出現一次便插傷內心。熊小梅搖了搖頭。
小女兒走下樓梯,楊中芳道:「老頭子,你認為是誰來找小梅?我總覺得是侯滄海。」熊恆遠悶頭看電話,不說話。楊中芳提高聲音,道:「你說是不是侯滄海?」熊恆遠道:「你這個老頭婆是瘋子,侯滄海怎麼會來,想多了。」
楊中芳總覺得女兒表情與平常不一樣,要比平時更生動一些。許俊春死後,熊小梅表情變得麻木,經常長時間沒有表情,眼神空洞。今天在接到電話時,表情明顯生動許多。熊恆遠是搬弄鐵疙瘩的粗人,根本觀察不到女兒的細微表情,楊中芳作為母親,一直擔心小女兒有異常行為,時常盯住女兒,對其細微表情就很敏感。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跟着下樓,準備看一看誰來找女兒。
熊小梅在七幢樓下與楊兵見面,道:「你怎麼來了?」
楊兵直言道:「侯子叫我來的。楊焱說你回來了,他便讓我來一趟。」
熊小梅鼻腔酸楚異常,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有時間沒有,找個地方喝茶。車在外面,我們出去吧。」楊兵善解人意,見熊小梅沒有讓自己到家裏坐,便明白家裏肯定不方便。
兩人朝廠外走,邊走邊聊近況。
楊中芳悄悄跟在兩人身後,觀察女兒與這個年輕男人的狀況。她覺得這個男人面熟,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女兒和年輕男人到了廠區外,一輛小車開了過來,停在兩人身邊,男子和女兒一起坐在後排。
楊中芳在廣州生活了一段時間,不再是沒有見識的工廠老太婆,認得這輛小車是豪車,至少得好幾十萬。車牌為b號,說明是江州的車。她知道侯滄海是「滄蘭大講堂」的大老闆,這輛車牌b號的豪車肯定就跟侯滄海有關係,說不定侯滄海就在車上。
楊中芳此時是真希望侯滄海能在車裏,就算侯滄海已經結了婚,就算女兒當小三,也比神經兮兮在家裏關着要強得多。
小車開到秦陽大酒店,楊兵在最底層茶室要了房間。坐下來以後,楊兵心酸起來,坐在對面的熊小梅比在學校時老了許多,頭髮枯黃,面呈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