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的生活,漸漸淡忘了窮人家的生活。當他推開虛掩房門,看到家庭狀況時,吃了一驚。
房子是老廠房,兩室一廳,這在當年算是不錯的房子。讓老譚吃驚的是房子陳設。房間裏是一台很小的黑白電視機,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啟。竹沙發陳舊發黑,堆着長了黑霉的雜物,桌上放着饅頭和一盤沒有油水的白菜。除了房子陳設很陰暗以外,房子裏窩着的老年女子身體乾枯,散發着霉味,這種霉味散發着對生活的絕望。老年女人根本無力抗爭生活,在生活的污水中隨波逐流。
老譚在一張木凳上坐了下來,取出本子,裝模作樣核對了姓名,道:「我是扶貧辦的,想來做回訪。你家裏現在有多少錢?生活困難嗎?」
是否有扶貧辦,老譚不清楚。他隨口說了一個名詞,相信這家人也不知道。
老年女子仍然坐在凳子上,眼球基本上沒有轉動,道:「家裏一分錢都沒有。」
老譚明知故問道:「為什麼沒有錢,麵條廠在江州效益還可以啊?」
老年女子眼珠稍稍轉了轉,道:「家裏的錢被老頭敗光了。老頭想吃利息,別個想吃他的本錢,他死了,扔下我一個人。」
老譚道:「娃兒在哪裏?」
女子道:「我家是一個女娃,老頭年輕時重男輕女,喝了酒就要打娃兒。娃兒很小就跑了,結婚才回來。老頭後來曉得心痛女娃了,聽說有一家公司利息高,就去存錢,想賺錢給女娃。誰知,他從嘴裏摳出來的錢全部被騙了。老頭氣不過,沒有想通,尋了短見。」
老譚的話破綻百出,女子根本沒有在意。她陷入說了無數遍的話語之中,反覆述說。反覆述說沒有什麼意義,只是想述說而己。
女子的話如一枝枝利箭,穿過老譚身體,插出無數透明洞洞。
老譚拿出一千塊錢,放在桌上,在女子的述說中離開了房間。
在操作冠雄公司時,老譚有一個很強大的理由:冠雄公司的操作是對貪婪的懲罰。如果不貪婪,永遠不會進入騙局之中。
此時走進受害者家庭,老譚以前操弄非法集資的理由變得格外脆弱。他獨自行走在江州的街道,街道上喧囂聲音撲面而來,卻被身前無形屏障阻礙,無法進腦入心。
侯滄海最初提出建議方案時,老譚傾向於拒絕,覺得出賣丁老熊極不義氣。此時走訪了上吊者的家庭,老譚內心天平不知不覺發生了傾斜。他決定再到冠雄公司的老地點去看一看,回想一下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思考人生的下一步。
除了正義和邪惡以外,現實問題也讓老譚猶豫。
反戈一擊,除了不符合江湖道義之外,還要面臨兇狠報復,報復不是毛毛雨,而是腥風血雨,要死人的。
如果不反戈一擊,烏有義和丁老能遲早會進入監獄。老譚在山南江湖二十來年,深刻認識到不管江湖人有多麼厲害,最終結局必然是毀滅,這是或遲或早的事。在這一點上,他認同侯滄海的判斷。
不管是否反戈一擊,最終命運都不佳。若是沒有從天而降的女兒,老譚或許隨遇而安,得過且過,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有了女兒,世界發生巨大變化,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老譚這個以智多星為名的軍師就要思考一條能全身而退的道路。既要退得出,還要能與女兒幸福生活。這才是老譚所想要的。
這條路不是丁老熊指出的路,也不是侯滄海想要的路,而是由老譚為自己和女兒選出的一條路。
如果說老譚走在街道上是神情嚴肅,眉頭緊皺,陳杰則是行屍。走肉,充滿絕望。
陳杰是一次吸獨成癮,在外地戒,獨所呆了幾月後便出所。陳杰有從警經歷,通過以前老關係找到相關方面資料,查找高純……獨。品成,癮的戒斷問題。查找結果很令人失望,海。等阿片類物質影響了人的大腦,引發了一系列身體和精神疾病,醫學上稱為……片類物質使用障礙。用更簡單的話來說就是身體形成的快樂記憶,比煙酒等要強上無數倍。
陳杰回憶起戒獨時生不如死的狀況,想到自己走出社會百分之百都禁不起「身體的誘惑」,便對馬面和老譚充滿了憤怒。在他心目中,老譚是讓自己受害的幕後指使者,馬面是具體執行者。
行走在街道上,陳杰雙手放在褲袋裏,陰沉着臉。他腦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