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應該是容媽媽在跟別人說話。
季嫣然汲上鞋推開門走了出去。
方才下了一場小雨,空氣里有種濕潤的味道。
容媽媽提着燈身邊的人是李雍。
這麼晚了李雍還過來這裏是有什麼事嗎?季嫣然提起裙子就要走過去。
李雍卻大步走過來,將她擋在了門裏,季嫣然這才發現外面的雨還沒有完全停下來。
「出什麼事了?」季嫣然忍不住道。
「沒事,」李雍刻意壓低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有些不同,「只是過來看看你好不好。」
季嫣然點了點頭:「挺好的,有玉嬌陪着我。」
「再怎麼樣也不如家裏舒坦,」李雍凝望着季嫣然,「林少英沒事了,明天就回家好好歇着。」
阿嬌方才還讓她多留幾天,這樣外面的人更會以為林少英傷得很重。
眼看着她有些猶疑,李雍又上前一步道:「我一個人也不想回家。」
她怎麼不記得還有這樣個拖油瓶,季嫣然向屋子裏看了一眼,希望林玉嬌睡得沉:「好了,我該回去了。」
「嫣然,」李雍忽然傾身將她摟在懷裏,「你記得我說過,我們之間不會有旁人,明日我就將惠妃賜下的宮人還回去。」
季嫣然一怔:「為什麼啊,我覺得有她們在福康院幫忙挺好的,讓我省了不少事。而且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江家都在一旁推波助瀾,留着這一對眼線,惠妃也會放心些。」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林少英說的,四叔不會納妾的話來。
李雍是因為這個?
那可是四叔。
季嫣然覺得好笑:「林少英都是亂說的,四叔怎麼會……」
「四叔很好,我從小就喜歡四叔,你知道第一次聽說四叔去戰場的時候,我又多害怕嗎?我當時心裏想武朝那麼多的將軍,都有赫赫戰功,對付那些凶神惡煞的突厥人他們為什麼不去,偏偏讓四叔年紀那么小的人沖在最前面。四叔也是傻,不知道顧着自己的性命嗎?我當時不懂得那麼多,只是想要勸四叔留下,結果四叔說,他是個好面子的人,既然去打仗就不能縮在後面,自然要往前站,就算死也要做第一個。
這句話嚇得我哭了好久,從此之後就拿定主意絕不會做武將要讀書入仕。後來家中出事,我才知道什麼是尊嚴,什麼又是責任,這其實都是四叔教我的。我沒想過要超過四叔,也從不認為誰能比四叔好。
但是,如果在你面前將我和四叔比較,我不會輸給四叔,我定然會做的比四叔更好。」
雖然季嫣然不知道為什麼李雍定然要與四叔比較,但是李雍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乾脆找來這裏,都是因為這個吧。
都是林少英惹的禍。
「回去吧,」季嫣然輕聲道,「我知道了。」她的臉頰火熱,聽着這些話又怕屋子裏的林玉嬌會醒,李雍還真是不挑時候。
她只覺得手一暖已經被李雍拉住:「嫣然,明天我們一起回家。」
季嫣然胡亂地點了點頭,李雍這才肯放開她。
看着她提着裙子進了門,院子裏才響起李雍離開的腳步聲。
大炕上的林玉嬌本來睡得正香,忽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嘟囔了一句:「什麼聲音?方才是不是有人說話?」
「沒有,」季嫣然道,「是只野貓在叫。」
林玉嬌聽得這話才轉個身又睡了過去。
季嫣然覺得很好笑,李雍方才的樣子十分着急,好像她真的會聽了林少英的勸說似的。
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季嫣然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似是夢見她在花園裏打鞦韆,紫藤花從不遠處的樹上垂下來,而她仰着臉整個人就要陷入那花海之中。
這是哪裏?
哪裏又有這些紫藤花。
雖然是在睡夢中,但是她的思維格外的清晰似的。
難道是她身體本主的記憶嗎?也許這就是季家的老宅。
人都會記得最歡樂的時光,也許她潛意識裏覺得一家人就要團聚,所以才會想起小時候那些幸福的過往。
……
太子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