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趕走自己,反而開始像一位老師般教導自己。
半截道人收回望向洞窟上方的目光,低頭看着隆慶,淡然說道:「你意志夠堅定,肉身不錯,有野心,有想法,能忍耐,手段也夠毒辣,似乎已經具備了成功梟雄的所有條件,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依然說你是廢物?」
「弟子不知。」
「前些天我聽過你的遭遇,知道你以往也曾經風光過,最終毀在書院弟子的手中,那我來問你,你最不如那位書院弟子的地方是什麼?」
聽着這個問題,隆慶沉默了很長時間,事實上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自己很多次,他怎樣都想不明白,寧缺究竟有哪裏比自己更加優秀——他曾是那般接近完美的西陵神子,而寧缺不過是一個渭城的邊卒,結果他卻連續敗在對方手中,而且越敗越慘,這個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你臉皮不夠厚。」
半截道人看着他幽幽說道:「或者換句話說,你依然試圖保有你最後的驕傲,而你根本不明白,要成為最強大的修行者,那麼便必須懂得,在什麼時候捨棄自己的驕傲,把自己沉進污爛的泥沼。」
隆慶抬起頭來,蹙眉不解問道:「我不認為自己現在還有驕傲的地方。」
半截道人抬起手來,指着他的膝頭,說道:「你雖然雙膝跪在我的身前,但在你的心裏,你卻還是站着的。」
隆慶說道:「難道寧缺就沒有他的驕傲?」
半截道人說道:「我沒有見過那個叫寧缺的人,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事情。但我相信,如果他一定要做到某種事情,他絕對會把自己心裏藏着的所有驕傲全部放棄,假如現在在知守觀中的是他,那麼他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每天沉默登山,試圖用感情攻勢或者陰險的手段來奪取我的功力。」
隆慶有些惘然,問道:「那他會怎樣做?」
半截道人嘶聲笑了起來。枯稿的容顏上的皺紋。就像是要被拉斷的生麵條般不停顫抖,說道:「進入洞窟的第一天,他就會跪在我的身前。懇求請求我把這身功力分給他一半。」
「可是……據我所知,書院裏的人都很驕傲。」
「那種驕傲都是表象,都是對天對地對人的驕傲。但他們絕對不會對自己驕傲,而且只是一些廉價的強大之後的驕傲,那群無信的賤人,只要能夠讓自己強大起來,他們可以背叛昊天,可以投身魔宗,哪裏有驕傲可言!」
半截道人憤怒地咆哮着,臉色漲的通紅,顫抖的右手在空中亂舞。似乎要抓住某個抓不住的敵人,把他撕成無數碎片。
洞窟里所有事物,仿佛都感受到了這股憤怒,雪白的狼毛瑟瑟不安地變得愈發順滑,洞壁上的夜明珠悄悄斂了光芒。
隆慶跪在道人身前,更是被這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撕扯的仿佛要燃燒起來,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顫抖的身軀沒有癱倒在地。
風驟停,洞窟里回復死寂一片。
半截道人看着隆慶,緩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被誰腰斬的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看似毫無情緒,卻隱隱透着無盡的痛楚。
隆慶扶着地面上的雙手依然在微微顫抖。指尖微屈,快要抓出痕跡。他冒着老道震怒的風險,顫聲說道:「不是夫子,就是軻浩然。」
半截道人微微一怔,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隆慶說道:「前輩當年的修為應該已逾五境,已然超凡入聖,世間能夠擊敗您,並且把您傷的如此之重……只有那二人。」
聽着他的回答,半截道人無盡怨毒的大笑起來,說道:「你說的不錯,當年我便是被軻浩然一劍斬去了半截身體,而這座山峰洞窟里藏着的老傢伙們,不是被軻浩然所傷,便是被夫子所傷。」
「當年我與軻浩然一戰,身受重傷,若不是有秘法保命,當場便會承受無盡痛苦而死,不過即便現在我活了下來,可當年的那些痛苦卻無法忘記,我無法忘記親眼看着自己的腸子流出去的感覺,無法忘記親眼看着自己的下半身離開的感覺,我無法忘記那些痛!」
「軻浩然雖然已經死了,但這些痛苦我還是忘不了,我不甘心,我想讓軻浩然死了也痛苦,所以我時時刻刻都想毀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