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臣望着她微笑說道:「您先前說他要考書院走文途時,似乎也從未想過這少年不能考進書院,要知道入院試的難度也極高,由此觀之您對他的信心也是十足,那麼誰敢肯定這個邊城的小軍卒將來某日……不能登上那第二層樓?」
李漁微怔,不知該怎樣回答老先生這句反問,此時細細想來,似乎自己真從沒想過寧缺會考不進世間最難進的書院,自己對他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是因為火堆旁邊聽的那些故事還是躍過火牆時少年如猛虎般從容平靜的神情?
她下意識側身向車窗外望去,看着走過火堆的主僕二人背影,沉默不語。
寧缺知道自己的心性意志適合修行卻無法修行,事實上他已經習慣這種初被驚艷后被惋惜的待遇,七年前在岷山東麓燕境處碰見那個小黑子時有過,兩年前在渭城立下軍功然後被軍部察看潛質時也有過。
如果他能夠踏入修行之境,以他在渭城立下的軍功,說不定早就已經成為大唐軍方重點培養的對象,何至於要自己辛苦拼命殺馬賊積軍功再考書院。
因為有心理準備所以聽到壞消息後他並不如何失落,但呂清臣老人終究是他最近距離接觸到的一位大師,所以他總還抱着那麼三分兩分希望,只可惜希望就像水彩畫裏面的那三分兩分桃花,總是藏在園角,都是虛妄。
就在他準備振作精神放棄幻想,一路苦練刀法直抵長安去謀世俗快樂時,沒有想到第二天夜間駐營時,呂清臣老人再次邀請他登上馬車。
這一次桑桑沒有陪他去,大概是那位公主殿下有些懷念春風旅途中婢女和侍女聊天的感覺,又或者是那位蠻族小王子想念桑桑,總之桑桑被召去了公主的馬車。
「我相信那本太上感應篇你已經爛熟於心,但這麼多年都不能感知到天地之息的存在,如此看來我的判斷並不為錯。」老人呂清臣微笑望着他說道。
寧缺撓撓頭苦笑說道:「老先生,您今天喊我來,想必不是為了再次打擊我。」
「你回長安之後便要去考書院,我年紀大了可能也會停留在公主府里靜養,再要見面就不容易,所以想找你說說話。」呂清臣慈祥望着他說道:「我知道世人對修行道的好奇與想像,雖然你無法踏入此道,但或許有什麼是你很想知道的事情。」
「我有很多。」寧缺很老實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