摹這篇名帖至少不下十回,唯有今夜,他才大概明白什麼樣的痛能夠貫穿心肝,何樣的事能讓人臨紙感哽不知何言。
天亮後,雨便停了。
那輪被春雨洗過的太陽格外清麗,照在幽靜臨四十七巷上,把所有建築檐角還有那堵灰牆都塗上了一層秀色。老筆齋鋪門大開,寧缺坐在圈椅中捧着卷閒書看着,偶爾被書中內容帶的眉頭微蹙或是喜笑顏開,便端起茶壺飲一口茶。
那本看似很閒的閒書中間夾着一張被油浸透了的紙,永遠不會被雨水打濕的字跡在油紙里顯得非常清晰,他此時沒有看書而是在看這張紙。
這張油紙是卓爾臨死之前塞進牆磚里的,上面記錄着廖廖幾個人名,一些行蹤喜好之類的情報,寧缺不知道這張紙和卓爾的死亡有沒有關係,但他至少清楚一點,如果要讓卓爾死的有價值或者說死後能快活一些,那麼他應該做些什麼。
油紙上的第一個名字是張貽琦。
張貽琦官居帝國御史台侍御史,負責糾察百僚、彈劾不法,這位張御史當年還是位署監察御史時,負責襄助審理宣威將軍林光遠叛國一案,而當他升為御史台主簿時,又是調查燕境滅村案官員中的一員。
十三年時間從正八品上升到從六品下,怎麼看也算不上是官運亨通,但寧缺並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此人在那兩椿案子裏面扮演的角色,夏侯大將軍能夠借事殺敵,能夠從屠村案脫身,這人明顯發揮了一名御史能夠發揮的作用。
那麼,你便死吧。
第三十六章 貫心肝,靜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