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變得越來越澄靜,其間蘊藏的佛威越來越恐怖。
桑桑依然背着雙手站在佛光里,神情平靜從容。
寧缺握着傘柄的手則微微顫抖起來,越來越辛苦,趕緊把青梨塞進袖子裏,用兩隻手握住傘柄,才勉強支撐住。
……
……
峰頂,懸空寺大雄寶殿後。
古鐘旁沒有僧人,卻在風中自行擺盪。
鐘聲響徹整座巨峰,響徹峰下的原野,直至傳到極遠處的崖壁,然後被撞回,如此不停反覆,悠遠令人沉醉。
大雄寶殿前的石階上,數十名僧人盤膝而坐,合什閉目靜心,隨着鐘聲的節奏不停頌讀着經文,有若吟唱。
七念坐在最前方,這位苦修閉口禪多年的佛宗強者,今日讀的經文要比以往十餘年間說的話要多上無數倍,經聲里的威力無窮。
其餘數十名僧人都極為蒼老,白眉仿佛要垂至胸前,合什的雙手比崖間最老的樹的樹皮還要皺,一看便知是懸空寺里的長者級人物。
大雄寶殿裏也有人在頌經,當年在蔥嶺前被大師兄一瓢重傷的七枚大師,以最虔誠的姿式跪在佛像前,不停地頌讀着經文,他的後腦嚴重變形,從嘴裏念出的經文有些含混,然而待出殿之時,卻變得無比清晰。
在東峰西峰的數座黃色大廟裏,數百名身穿紅色袈裟的僧人盤膝坐在崖坪上,雙手合什,神情堅毅,不停地唱頌着經文。
在山腰霧氣里的數十座寺廟裏,數千名身穿灰色袈裟的僧人盤膝坐在禪室里,雙手合什,神情緊張,不停唱頌着經文。
在山下幽暗的數百座寺廟裏,無數身穿雜色僧衣的僧人盤膝坐在佛像前,雙手合什,神情惘然,不停唱頌着經文。
在天坑底的廣闊原野間,數百萬黎民對着懸空寺的方向雙膝跪倒,無論衣衫襤褸還是穿金戴銀,神情都無比虔誠,不停祈禱着。
在佛國里的位置不同,穿的衣裳便不同,表現也不同,佛宗強者不需要坐在佛像前,普通僧人則需要靠佛祖來替自己增加勇氣,至強者神情平靜,強者神情堅毅,弱者神情緊張,神情惘然的僧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原野間那些神情虔誠的信徒,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信仰卻最堅定,他們沒有學過經文,但祈禱的效果卻是最強大。
但無論是哪種人,他們都在頌經,都在祈禱。
鐘聲、經聲、祈禱聲,佛國處處皆是。
雲層平靜,漸漸顯現出很多痕跡。
那是經文投射在雲間的影子。
真正的經文在空中,數千個寺廟大小的文字泛着淡淡的金光,飄過牧民的頭頂,飄過真正的寺廟,飄過崖間的青樹,在天空裏不停排列組合。
幽暗的原野被這些金光經文照耀的十分明亮。
在原野間黑壓壓跪着的信徒們,臉上流露出無比激動的神情,更加虔誠,向佛之心更加堅定,祈禱的聲音越來越整齊明亮。
在崖壁近處的某個藍湖畔,與跪着的牧民們相比,靜靜站立的君陌顯得非常特殊,他的身影顯得那樣孤單而強大。
他看着向巨峰飛去的那些金光經文,眉頭微挑。
……
……
數千個泛着金光的經文,從四處聚來,繞着巨峰緩緩轉動,把峰間的青樹寺廟照的明暗不定,崖坪上那道佛光變得更加明亮。
佛光里,寧缺雙手緊握傘柄,臉色蒼白,苦苦卻撐。
桑桑看着佛光深處,臉變得越來越白,但她依然沒有出手,因為她想要看清楚這道佛光究竟來自哪裏,佛祖在哪裏。
寧缺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緊張,他雖然不知道懸空寺鳴鐘頌經的手段,也不知道空中那些散着金光的字意味着什麼,但他在符道方面的天賦舉世無雙,只憑直覺便推算出,如果那些金字最終排列成一篇佛經,便是佛宗真正一擊到來的時候,只怕桑桑要應付都會覺得很麻煩,她為什麼還不出手?
桑桑抬頭看着佛光深處,看了很長時間。
忽然,她望向腳下的崖坪,說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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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一百一十三章 佛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