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折向東行。
桑桑睜開眼睛,看了看方向,沒有說什麼。
密林難行,寧缺以鐵刀開道,走了兩天一夜,終於走出了這片莽莽群山,來到開闊的草原間,背着桑桑繼續前進。
草原上前些天一直在落雨,他的腳踩在鬆軟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形成一條筆直的線條,對準遙遠的東方。
當草原上的腳印超過一百後,地表忽然下陷,那道直線變成了真實的存在,泥土四裂,青草被吞噬,漆黑無比。
天地震動不安,那些在漆黑天穹上巡走的光線,忽然間來到寧缺二人的頭頂,因為大黑傘的遮蔽,光線沒有落下。
那些光線仿佛懸停在了漆黑的天空裏,光線的前端變得越來越明亮,然後忽然炸開,向着地面灑落無數金色的天花。
寧缺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西北方向,只見那處的黑暗天空上出現了一些光澤,應該是倒映出地面的佛光,可以想像那裏有多少佛。
桑桑看着那處,說道:「我聽到了他們的經聲。」
「他們害怕了,佛祖害怕了。」寧缺說道。
桑桑說道:「佛祖涅槃,根本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涅槃是生死的疊加,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沉睡,佛祖根本不知道他們正在向着東方行走,又怎麼可能害怕?
「那麼就是這個世界開始害怕了。」
寧缺望向遙遠的東方,說道:「我們的方向是對的,佛祖就在那裏。」
桑桑靠在他的身上,指頭輕撓他的耳朵,說道:「你真要去找佛祖?」
寧缺說道:「修佛當然要見佛,我要去見他。」
桑桑的動作微僵。說道:「你若去見他,他便會醒來。」
寧缺舉起刀柄撓了撓癢,說道:「我就是要讓他醒。」
桑桑神情嚴肅說道:「若是以前,我沒有中毒,我早就去找他,並且讓他醒來,然後把他殺死,但現在我殺不死他,你更殺不死他。」
寧缺說道:「你說錯了一件事情。醒來只是一種形容,正確的描述應該是,我見到佛祖的那一刻,才會知道他的生死。」
桑桑說道:「然後?」
寧缺說道:「然後佛祖可能是活着的,可能已經死了……換句話說。他的生死便在我們的一眼之間,五五之數。」
桑桑說道:「你這是在賭命。」
寧缺笑着說道:「賭佛祖的命。」
桑桑說道:「也是在賭自己的命。」
寧缺說道:「我們都快死了,憑什麼不賭?賭,我們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
桑桑說道:「我不喜歡賭命。」
寧缺問道:「為什麼?」
桑桑說道:「因為昊天不玩骰子。」
……
……
昊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天算能算一切事,一切盡在掌握中。那麼她當然不願意去玩骰子,因為那沒法掌握。
寧缺知道這是桑桑的本能,但他更清楚,現在的她已經不能無所不知。更不能無所不能,如果不去見佛賭命,最終二人只有死路一條。
好在現在她在他的背上,他要往哪裏走。她也沒有辦法。
走過雨後的草原,走過荒蕪的田野。來到一片丘陵間。
寧缺注意到側後方天空裏的佛光越來越亮,說明這個世界裏的眾生佛已經漸漸聚攏,並且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加快了腳步。
走過丘陵三日後,來到一大片森林前,無數紅杉在他眼前高聳入雲,林間薄霧如煙,仿佛煙境,前面遠方隱隱傳來水聲。
一位面貌尋常的僧人,從一株紅杉後走了出來。一位身材臃腫的富翁,從另一株紅杉後走了出來,越來越多的人,從樹後走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諸生成佛,所有佛都來到了這裏,密密麻麻,根本數不清楚,有很多佛是從朝陽城追過來的,身上還帶着寧缺用刀箭斬出的傷口,不停向外滲着金色的液體,那些液體遇風而化,變成佛光。
佛光萬道,瞬間將林間的薄霧驅散的乾乾淨淨,所有佛禮拜合什,向寧缺二人行禮,然後開始頌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