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狗苟事……海棠姑娘,您令本官失望了。」
「我如果不說這些,只怕范大人會更失望才對。」海棠心神清明,根本不會被范閒的花言巧語騙了去,「太后請您入宮。」
范閒呵呵一笑,拱手行禮道:「勞煩海棠姑娘傳話,辛苦。」
「范大人先前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海棠明亮有若寶石的眼眸,望得范閒一陣恍惚,「既知其道,何不行之?事人以誠,豈不輕鬆?」
范閒深吸一口氣,緩緩運起體內那道古怪的霸道真氣,抵抗住海棠處傳來地壓力,微笑說道:「事人以誠,誠有大小之說,誠於人,小道也,誠於天下,大道也……海棠姑娘若以誠待人,何不告訴在下,肖恩究竟有什麼秘密,竟連令師這樣的世外高人也動了心念。」
「誠於天下?」海棠唇角微微翹起,「家師誠於天下,故不能多言,只是肖恩心頭那秘密保住了他二十年性命,若那秘密傳入世俗民間,只怕天下會亂上二十年。」
范閒心頭微怔,他知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依海棠這般說法,難道神廟那處有怎樣的危險?
二人復歸清談之道,不外乎是在哲學神學這些玄之又玄的門道上打混,反正范閒有前世地中哲史打底,從董陸王的理論里隨意拈幾條出來虛應着,便讓海棠大感吃驚。只是許多年之後,海棠姑娘緩緩回味,開始整理范大才子的理論,這才發現當年那個年輕人竟是什麼也沒說。
不知道為什麼,春末夏初的北齊上京城,雨水竟會如此充沛,先前還是淡淡暖陽耀春光,一陣微寒小風吹過,便有雨點子穿過二人頭頂地樹枝潑灑了下來。
蓬的一聲,范閒撐開身邊的布雨傘,擋在海棠的頭頂。一般情況下,以范閒的身份,出門遇雨自然有下屬打傘,但此時就他們兩個人,純以表面的身份論,他給海棠打傘是理所應當之事。
雨水漸濕了街道,范閒滿臉平靜看着街上四處躲雨的人們,實際上卻小心地觀察着海棠的步伐。此時二人鞋下全是積水,范閒早已撤了村姑步,存心想看海棠會怎麼走。
海棠依然那般走。
范閒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這才發現海棠地雙腳雖然在積水之上拖行着,但似乎鞋下似乎有一種看不清楚的力量,正托着她的全身,鞋底與水面竟是沒有接觸!這種功力,范閒自忖根本不是自己所能達到的程度,不由自嘲笑道:「海棠水上飄。」
海棠不理他,依然那般走。
范閒嘆了口氣說道:「我就不信你這麼走路能舒服。」
「我不喜歡那個叫言冰雲的人。」海棠忽然開口說道。
「我想,海棠姑娘一向深居山中宮中,應該與咱們大慶朝的雲大才子沒有什麼交往才對。」
「用欺騙女子的手段獲取自己的利益,這一點海棠相當不恥。」
「我們是官員,不是一般地民眾。」范閒替言冰雲開解着,他不願意小言公子這一輩子都被一位九品上地強者記惦,「為了慶國的利益,有些不得已地事情,我們也必須去做。」
海棠說道:「醜陋便是醜陋,不要再用官員來做掩飾。」
范閒微笑道:「雖說無情未必真豪傑,但若心房太過柔軟,在這亂世上如何生存下去?」
「范大人以為如今的天下乃是亂世?」
「人心思亂。」
「范大人以為亂世方能出英雄?」
「不求以英雄之名立世,只求做個無愧此生的大丈夫罷了。」
二人說說停停,已是來到一處小廟的外圍,恰在此時,天下的紛紛落雨很湊巧地停了下來。此地遠在京郊,十分幽靜,四周沒有一絲人息。
一片樹葉落在廟前的石階下。
廟門被緩緩推開,范閒看着廟裏坐在香案旁的那位女子,微微失神片刻後行禮說道:「司姑娘,好久不見。」
海棠唇角微翹說道:「范大人要做大丈夫,想不到卻果然如我所料,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唰的一聲,范閒收攏濕漉漉的雨傘,望着起身相迎的司理理,微笑說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第七十三章 憐子如何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