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辰一聲輕笑,大手在她的頭上揉了一把,「你如此客氣,倒不像平常那個月懟懟,反倒讓本殿覺得有詐。」
月……懟懟?
她跟他比起來,他才應該叫夜懟懟吧?
她一沒他能說,二沒他毒舌。
月泠在肚子裏吐槽他的時候,夜千辰已經起身出了門。
「樓下等你。」
月泠努努嘴巴,「哦」了一聲。
……
幾人草草用過早膳,便啟程趕往幽州。
其實月泠是又想快點到達幽州,同時又不想這麼快抵達。
希望快些是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早些查到月臨安的下落,以及查出幕後之人。
可同時,她內心又害怕着。
害怕像夢裏一般,入眼的,是一具具屍體,那些個早在幾月前還跟她有說有笑的人,現在卻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會醒來。
「害怕麼?」
溫醇的聲音從身側響起,月泠抬頭,對上夜千辰深邃的眸,沉默半晌,緩緩搖頭。
害怕解決不了問題。
故人已去,已成事實。
再怕,她也挽回不了那五千條生命。
所以她不怕。
她不能怕。
夜千辰看着小人兒堅定明亮的眼神,無聲地笑了。
一路無言,卻清楚彼此的心思。
安靜,卻不孤單。
**
另一邊。
月泠等人剛走,樓上最角落的房門便被打開。
紅衣男子踱着步下樓。
掌柜的迎了上去,「客官,要用早膳嗎?新出鍋的包子,又大又香,要不要來幾個?」
掌柜的說着,目光卻流連在那張金色的面具上。
不由好奇,這面具將他整張臉都罩了個完全,吃飯怎麼辦?難不成還得摘下來?
「兩個包子,帶走。」
伴着好聽的聲音響起,一錠銀子扔入掌柜的懷裏。
那掌柜頓時回過神,老臉堆着笑,「好嘞,您稍等。」
等他拿着包子出來,紅衣男子一把接過,便大步走了出去,直接從馬圈裏牽出一匹馬,翻身而上,絕塵而去。
掌柜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抓了抓頭,「奇怪,今天這麼多人去幽州嗎?……」
**
兩個時辰後。
月泠等人終於入了幽州地界。
馬車一直向北,往安宜山的方向行駛。
月泠趴在車窗邊,透過車簾的縫隙打量着四周。
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戰爭留下的,永遠是對百姓的傷害。
兩側的房屋,要麼坍塌成廢墟,要麼已經人去樓空。
一路上,乞討聲和哭聲不絕於耳。
這些難民,多數是沒有能力逃跑的人。
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小孩。
失去家人,無依無靠,又沒又能力去養活自己。
只能在這裏等死。
月泠朝外眺望了一會兒,放下車簾,不敢再看。
她怕她再看,就沒有繼續前行的勇氣。
她一直覺得生活最卑微處,不是現狀如何黯淡,而是看不到未來。
於他們而言,就是這樣的吧……
月泠偏頭,看着沉默良久的夜千辰。
他正拄在車窗口,看着外面的蕭條景象,留給她一個孤寂落寞的背影。
他是大夏未來的君主。
這些,都將是他的子民。
如今親眼看着百姓飽受戰爭之苦,他的心裏,會不會比他們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