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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少看得出，這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紙上，她細心又清晰地標明了，哪本賬目上的哪裏出了問題，哪張輿圖上的哪處出了錯誤……
可能是她寫得累了，越往後看，寫下的東西便越是簡練，到最後，只是寥寥幾筆，草草帶過。
雖然夜千辰一開始不是很懂月泠寫在紙上的各種奇怪的符號。
但對號入座，照着規律推理兩遍，也便能明白個大概。
夜千辰眉頭微蹙，抬眸從一地凌亂的賬本和輿圖上掃過，最後視線落在了書案旁那被摞的歪歪扭扭的冊子上。
他隨手抄起一本，對照着月泠寫下的批註，快速地翻閱着。
半晌過後。
他坐直身體，眸光很深地朝着熟睡中的小人兒看了一眼。
原來這些書冊並不是她隨手扔的。
腳邊擺放的這些也不是尚未看過的。
最令他驚訝的是。
她竟然僅用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便看完了這麼多……
可以說是數量驚人了。
而且，她所有的批註，所有的計算，都沒有一丁點的錯誤。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夜千辰看着小人兒恬靜的睡顏，挑唇失笑。
即便已經相識甚久，可她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他帶來驚喜。
他以為她是個笨蛋，可她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將問題輕易化解。
他以為她頭腦簡單，涉世不深，可幽州一行，他卻發現，她其實什麼都懂，甚至很多事情要比平常人看得更加明白，但她只是不說而已。
他以為她自幼習武，武功了得，卻總是在性命危急的緊要關頭，像個什麼都不會的毛頭小子……
他記得，她還說過。
於她而言，世間最無意義的事情，就是戀愛。
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效率低下，最後一事無成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還不如不開始。
也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夜千辰微不可見地輕嘆口氣，拿過月泠還沒有審閱的賬目，一頁頁翻開，執筆記下。
燭光魅影搖，映照人一雙。
長夜寒靜，星辰浩瀚。
月色泠泠，唯照我心。
**
翌日。
月泠是被外面的動靜驚醒的。
她抬手揉了揉迷濛的雙眼，蓋在身上的外袍因為她的動作，滑落在地。
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還有一地的書冊……
書冊？
臥……！
她的活還沒幹完！
月泠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打了個激靈，從軟塌上跳了下來，蓬頭垢面地就衝到了書案旁邊。
她昨天看到哪了來着？
咦？桌子上的賬本和輿圖呢？
月泠拿起她當做草稿，隨手做了標註的紙，就看到那紙下面，鋪了另外一張紙，用硯石壓住了一角。
上面的字，筆墨橫姿，如游雲驚龍，卻又帶着一股宛若其人一般的飄逸雋雅。
月泠看着那張紙上從頭到尾，好看得都能立刻裱起來掛在牆上的書法。
又看了看旁邊，自己寫的歪歪扭扭的簡體中文和鬼畫符一樣的數學符號。
不由小臉一皺。
給自個兒洗腦道：字寫得這麼好看有個屁用，又不能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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