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兩人如蜜裏調油。很快,紫玉便懷上了她和相公的第一個孩子。沒過多久,老國王在對外的一次戰爭中陣亡,相公登基為俞國新王。她成了王后。如果不是母后突然來訪,紫玉相信,她會忘記自己的國讎家恨,隨着相公一輩子平靜幸福的生活下去。
母后已經垂垂老矣,原來雍容華貴的氣度已經全部消失。那一日,若不是她喚自己阿玉,紫玉想必不能夠認出面前這個飽經風霜的女尼就是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母后。
「你是母后?」紫玉震驚的看着眼前的穿着樸素青衫的老尼,手裏一塊沒吃完的榛子酥掉落地上。
「這世界上還有兩個手藝相同的人麼?」老尼微哂道。
「母后去了哪裏?小妹呢?父王和長兄都……」話還沒出口,紫玉已經忍不住流淚滿面。國都城破之日,她在宮殿裏聽人講兄長為救父王沖入重重敵陣,然後身體被無數長矛刺穿,鮮血汩汩在他身下匯成小溪。
「難為王后還記得我們……」老尼輕笑,滿是風霜的臉上露出悽苦的神色。
「母后怎這般說?」紫雲聞言哽咽了,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胸中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阿玉,你休怪母后。我也只是感慨而已。」老尼走到背光處,看着窗外的大好河山似夢般囈語道:「想我大閭一朝國人破,你父兄戰死,我們雖骨肉分離,卻苟全了性命。看到你現在過得好,母后也放心了。以後,你我二人,還是不要見面了罷。免得給你帶來麻煩。雖然你現在貴為一國之後,懷有身孕,但到底還是敵國公主。為了不必要的猜忌和誤會。我們還是裝作從不認識吧。」
老尼說罷,似要掩面離去,不欲多言。卻不妨被華貴逼人的紫玉拉着:「母后說哪裏話。能和母后重逢,我怎能……」
話未說完,紫玉已經泣不成聲。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一場。
那一日去庵里上香,對紫玉來說,是意外之喜。雖然思念母后和弄玉妹妹的情況,但她不敢奢求讓相公幫她去尋。沉浸在與母后重逢喜悅里的紫玉,並不知道,其實這完全就是自己母后專門為自己所設的一個局,一個專門為她而設的局。而這個局,從她踏入俞國最大的女庵開始,從她吃到味道熟悉的榛子酥開始,已經漫天張開。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按照母后安排好的一步步往下。
是年冬天,她誕下他和相公的第一個孩子。是個漂亮的小男孩。相公給孩子取名為辰,寓意美好。她看着相公懷抱兒子的樣子,感覺心裏滿是要溢出來的幸福。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幸福會消失的那麼快。
母后帶她去看了已經瘋癲的弄玉妹妹。小妹今年十三歲,卻沒有同齡孩子的活力。她骨瘦如柴,蜷縮在屋子裏,看到人靠近就瑟瑟發抖。一雙無神的大眼睛沒有焦點的盯着窗戶發呆。看的紫玉心底一陣難受。
「小妹怎麼會變成這樣?」紫玉眼裏泛起了淚意。上一次見小妹,是在十年前,她還是活潑可愛的一個小姑娘,拽着自己的手去放風箏,童音軟軟的叫她二姐,叫的她心底柔軟的一塌糊塗。
「我本來不欲和你多說。但是,我們一家人,現在只剩下我們三人。而你妹妹病情反反覆覆,大夫說,可能熬不過這個春天~」老尼抹了抹眼角的眼淚,說道。
「上一回見小妹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神志不清了呢?」紫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母后說的話。小妹才十三歲,怎麼會死呢?
「上一回,還是十年前。十年能改變多少啊?我大閭國破不過半年,十年,足以讓一個湖泊變成萬畝良田,足以讓一座大山化為平地……」老尼意有所指的開了口,語氣卻是淡淡的。她走上前,輕輕拍打着縮在被子裏的弄玉,安撫的唱起了紫玉她們幼時母后常唱的歌。那是閭國幾乎人人都會唱的小調。歌詞大意是,夜晚來了,該睡覺了。小寶寶快點睡,早點長大。
一首輕柔的小調,反反覆覆的唱,直到驚恐不安的弄玉妹妹睡着。女尼幫其蓋好被子,兩人才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在這歌聲里,紫玉想起自己的童年時光,想起閭國的風物,已經是淚流滿面。
還沒走多遠,紫玉便迫不及待的再次問起了原因。女尼卻嘆了口氣,表示說了也是徒增煩惱不如不說。但耐不住紫玉軟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