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情字。
風月說,李湛一生未娶,常伴身側的女眷只有長姐清源。李湛在位三年,兩人的惺惺相惜所有王公大臣都看在眼裏,卻不知是當局者迷,還是兩人故意裝作看不到對方的情義,直到兩人故去,這層窗戶紙,誰都沒有捅破。
風月還說,李湛沒有子嗣,皇位遲早要傳給二弟李涵,但李涵並不想等,一杯毒酒鴆殺了自己的皇兄,傳言並沒有明說李湛死時是如何場面,但有一句話,是他在喝下那杯毒酒時說給李涵的,「清源不善飲酒,若你還為她留了一杯,朕願代她飲了。」之後如何不得而知,只知當夜清源的寢居燃起大火,當李涵趕到時,清源早已葬身火海。
清李之間這份姻緣還未真正開始便已結束,但自李湛和清源雙雙離世後,有比較八卦又恰巧擅長占卜的道士為他二人佔了一卦,驚異地發現兩人的姻緣線依然沒有斷。
然而一切都只是傳說,至於這段風月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恐怕只有他二人自己知道。每一個皇族都渴望自己的王朝能夠永遠處於最繁盛的時期,作為皇族的一員,我在五歲的時候也曾向師父提出過這樣的疑問:為什麼唐王朝不可以永遠繁榮下去呢?師父欽佩我小小年紀心懷社稷,但又覺得這個近乎哲學的問題太過高深,以我五歲的智商還不能夠完全解讀,於是苦思冥想半晌,得了一個精妙的比喻。他說:「就好比再傾城絕世的女子也無法將自己的容貌停留在最美的年華。該逝去的,終將會逝去。」師父名為恭懷,是大唐首屈一指的水墨才子,聽母妃說父皇邀他在我滿周歲的生日宴上作一幅舞袖飛天圖祝壽,我竟抓着他的墨筆不放手,父皇覺得我興許與水墨有緣,遂將恭師父留在宮中當我的老師。我攥着小拳頭撐腮琢磨了整整三個時辰,自認為體悟到大智慧,蹦蹦跳跳跑去長生殿找父皇。父皇從龍床的圍帳後爬出來,衣衫半解,圍帳里露出一個赤裸女人,她越過父皇的龍袍瞪了我一眼,掃興地嗤了一聲。侍立床頭的老太監幾步走過來系他的紐扣。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攪了父皇的美事,還自以為馬上就能大顯身手,於是迫不及待地趴到父皇膝頭炫耀:「師父說父皇的妻妾們縱然美貌如花,總有一天會變成老太婆,大唐縱使曾經風光無限,早晚有一天也會完蛋。」說完就站好了等着他的獎勵。父皇聽完愣了愣,笑着揉揉我的頭髮,朝老太監擺手吩咐了句:「將恭懷流放鳳翔罷。」可憐我當時並不知道流放是什麼意思,以為父皇是獎賞師父公費旅遊,送他上車時還拽着他的褲腳死纏爛磨地央求他多帶一些鳳翔特產。馬車向着西方那個名叫鳳翔的陌生城池緩緩駛去時,我望着馬車的背影,不知那一次竟是訣別。雖然多年後發生的一切全基於師父的再造之恩,我卻再也沒能見他一面。世人說,碌碌無為者無治國之能,是庸君;荒淫誤國者無治國之心,是昏君。而我父皇既沒有治國的本事,也沒有治國的心思,就是當之無愧的昏庸君主。在他治下,整個大唐稱得上欣欣向榮的只有後宮。父皇殯天那日,八十里長安城哭聲一片,險些釀成百年不遇的水澇大災。我還納悶百姓與父皇非親非故,怎麼會哭的比死了親爹還傷心欲絕,後來才知道他們是因為太過激動:這昏庸的老皇帝可算玩完了。
父皇駕崩後,太子柩前即位,就是我同歲的弟弟唐敬宗,李湛。xh211
第一章 道聽風月